“杜长史,这样真的不要紧么?因为你之前说过,按你指令动手,但不要说话,这位王公子会不会怀恨在心?”

    “他如何去想我管不着,要紧的是他父亲。我当然不会寄希望于别人心领神会,罗盈,待会儿还要辛苦你跑一趟白登山送信,不过千万多加小心。”

    杜士仪对罗盈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可走了几步发现没人跟上来,他不禁有些诧异地回过了头,却只见罗盈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快走两步追上了他,却是面露赧颜地问道:“杜长史,你真的当我是朋友么?我之前不辞而别,又几年没半点音信,甚至还拐走了岳娘子……”

    见其说着说着就耷拉下了脑袋,满脸的惭愧,杜士仪忍不住又想起了当年那个可爱的光头小和尚。只不过,如今罗盈比自己还高小半个头,人亦是魁梧壮健,头发亦是浓密黑亮,再想摸头,也找不到昔日感觉了。于是,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那结实的胳膊上狠狠来了一拳,见其仿佛根本没感觉到似的,他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从同罗部到奚王牙帐,我们不是同舟共济了两回?除非你不把我当成朋友,否则废话少说对了,以后不要叫什么杜长史,你比我小,叫阿兄,抑或者是叫十九兄,走了,跟我去书斋”

    喉头梗着千言万语,但看着杜士仪那背影,罗盈最终只迸出了一个字:“是”

    白登山半山腰的山寨之中,当王培义接过去而复返的罗盈呈递上来的杜士仪亲笔信,确认竹筒上的封泥和印章完好无损,并无被人拆看的痕迹之后,他方才将其拆开,取出那一卷纸后细细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完全没有领会错其中的意思,他在暗地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换了一副疾言厉色的表情。

    “好,好我待杜长史如上宾,甚至派长子护送下山,没想到他便是用如此诡谲伎俩对付我的诚意从今往后,云州是云州,白登山是白登山,再也没有任何于系我便当没有那长子,他不用费心想着如何拿人挟制于我了来人,送客,看在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份上,我今日不为难你,但若是你日后再出现在白登山,杀无赦”

    等到那个信使被人像看押犯人似的送了下山去,王培义方才吩咐人叫来了自己的另两个儿子,又让心腹在外头看守。见他们全都是满脸的义愤填膺,仿佛只要自己说一句话,就会立刻冲去云州城把王芳烈给救出来,他暗叹杜士仪分明比他这三个儿子都年轻,却偏偏能够想出如此计策来。斟酌片刻,他就索性把杜士仪的信给了两人看,见两人传看之后,一个惊呼,一个瞠目结舌,他方才冷笑了一声。

    “都好好学学,何谓诱敌之计立刻在山寨中放出消息去,就说三天之后,我要夜袭云州,救回你们的兄长如若此战如这位杜长史所想,我们总算有一份进身之礼送上,今后也就名正言顺了”

    无论是云州城,还是白登山中,新任云州长史直接把白登山中那位王氏少主给裹挟了回来的事,一时被传得沸沸扬扬。这天傍晚,当几路探子匆匆回来,将如此消息呈报给了自家首领的时候,因为已经从白登山山寨中得知了三日后夜袭的消息,那髭须大汉登时哈哈大笑。

    “都说这杜十九何等厉害,我看是读书读傻了也罢也罢,趁着白登山中那伙家伙倾巢而出的机会,我们跟着趁乱杀进云州城,烧了那座公主府,给那杜十九一个下马威如今大唐西线还有吐蕃人虎视眈眈,朔方那边的突厥人也绝非好捏的软柿子,他们不可能把太多人力物力投入这云州区区边陲之地这一仗所得,你们全都可以自己收进腰包。此次全部人马尽皆进发,届时一击则去,留下证物,这一回李鲁苏就是不想背黑锅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