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句话总算让杜思温的面色好看了一些。然而,当杜士仪轻声说出了心上人的来历,他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瞠目结舌的他听着那长安城中三番偶遇,并州城中重逢,飞龙阁和蓟北楼上的相约,尤其是杜士仪分明坚决主动,他更是给呛得连连咳嗽,老半晌方才用手指着自己素来看重的这个晚辈,气不打一处来地叫道:“你啊你,你居然敢招惹王元宝家那个谁都打主意可谁都没处下口的丫头,你真是……”

    他一下子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竟是断了老半晌方才长长吐出了一口郁气,竟是又笑了起来:“连王元宝也对他自己那女儿无可奈何,毕竟他只管工艺,琉璃坊中真正的经营,都已经交给他女儿好几年了。别人有心打主意,却没奈何王元宝这掌上明珠虽并非权门官宦出身,却能够和长安城中如同金仙公主玉真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打交道,谁也不敢过分强求。你要想将她娶回家来,却还真的是任重而道远……等等”

    杜思温突然用手指按着眉心,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似乎听说,王元宝那女儿去年出去了一趟回来,却是拜入了金仙公主的金仙观中,当起了女冠?她要是真的对你并非无意,何必……”

    “不如此,怎能挡住觊觎之人?”杜士仪若无其事地答了一句,见杜思温轻轻吸了一口气,杜十三娘亦是目瞪口呆,他便仿佛说着平常事似的,淡淡地说道,“王家不过豪富,我如今亦才刚起步,若如今就想成就好事,一来相知还不够深,二来还挡不住别人的算计,来日方长。”

    “你们这简直是……”

    杜思温这才真正体味到了此中深意,眯缝着眼睛思量了好一会儿,他方才颓然摇头道:“罢了,你既然打定主意,而且话都说出去了,我也随你可是,一门有力的姻亲,对于你将来的前途来说,助益非同小可”

    “老叔公教诲的是。但沧海桑田,谁也不知道将来发生的事,今日有力的姻亲,异日兴许就会衰败不堪,而今日贫贱的姻亲,将来也或许飞黄腾达。无论如何选,总是伴随着机遇和风险。倘若不曾遇到心仪的女子也就罢了,但既然遇到了,就这样放过,实在不是我为人处事的宗旨。”

    “你这嘴皮子,比我这官场浸淫几十年的还会说”杜思温眉头微蹙,但最终还是舒展了开来,“那此事先搁下吧,横竖你一时半会也娶不回家里来。我问你,按照你此次北行观风的功绩,应该可以立时释褐授官,你可有什么想法?”

    “裴丞郎到奚地时,曾经转达过裴左丞的意思。或求校书郎,或求畿尉。”杜士仪并没有提固安公主对自己的建议,打算先听听杜思温的建议。

    “呵呵,裴家倒是对你不错,但裴璀却还忘了,今年还有另一个机会校书郎虽说清贵,可你已经阅遍群书,真要再看书,我那藏书尽可都借给你,就是其他人那里的藏书我也会替你设法与其求畿尉,不如再进一步,直接求取京县县尉,说得更明白一些,是六个京县之中,也是天下一千余县之中,最最出挑的万年尉别看不过从八品,按理却需要先任满一届校书郎,方才勉强够得上资历,但今年朝廷要开制科,而且制书今日刚发,今岁制科是刂合孙吴,可以运筹决胜科,,比拼的是对时局军略的认识明天你就去万年县廨先行办好应制举的家状,韦拯的举荐我去设法,想必张嘉贞也不必和人纠结该给你什么官了。”

    听到这里,杜士仪仿佛能看见,杜思温一笑之间露出的牙齿,依稀正闪烁着微光。

    “六月,万年尉便恰恰好好会空出一个缺来,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此一来,你的起点就要比人高出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