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梳妆打扮完毕,武安候府来接人的大轿已经等在外面了。白琢眉眼温顺,微微低着头,扮作小丫鬟模样,跟在鹿月身后慢慢的走着。

    “月儿姑娘出局——”

    外场的喊声由楼下传来,像两只困在笼中已久的金丝雀儿,欢悦地扑腾着翅膀,只待那牢门一开,便要远远地飞去天边。

    离大门只有几步远的时候,白琢忽然眼光一凝,一把将鹿月拉到了自己身后,反手拔下发髻上一枝簪子抛出去。簪子准确的戳破了空中一颗飞起的腊丸,“怦”的一声,浓烟四散。

    白琢鹿月早早捂住了口鼻,其它客人猝不及防中招,纷纷咳嗽起来。

    一片纷乱之中,白琢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每一步都稳健有力,与娇娇柔柔的女孩子的步子全不一样。简直像是一只小豹子,误闯进了花红柳绿、纸醉金迷的魔窟。

    顿时,白琢半边身体都麻住了,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全部失效。他像个傻子一样,愣愣地看着几步跨进大堂的女孩子。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姑娘一出现,他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三分惊喜,五分思念,还有两分,是如擂鼓的心跳。

    晏小周今天也梳着双环髻,白色短襦的衣领和袖口上用金线穿出大朵大朵的芙蓉花,宝蓝裙裾下隐隐露出一只镶珍珠的小小绣鞋。

    她皱眉扫视了一圈儿,目光落在白琢身上。她微微睁大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接着就移开目光,放开嗓子朝楼上喊:“谁是这儿的老鸨母!给本姑娘出来!”,加了内力,振聋发聩。

    身姿款款的老妈妈扭着腰带着一众婢子浩浩荡荡往楼下走,边走边翻白眼:“哟,来了贵客啊!不知这位姑娘您是来嫖的,还是来卖的?”

    晏小周一抬腿,扫翻了大堂里一片桌子椅子:“谁要听你胡说八道!本姑娘是奉张大人之命,来你这儿拿人的!把凌尉迟交出来!”

    鸨母哼了一声,帕子一甩:“丽奴,去吧咱们院里接客的册子拿出来给姑娘过目!”

    “不必如此!那小杂种偷了咱们老爷的东西躲到了这里,想必不会记在册子上。你把人交出来,本姑娘就不治你的罪,否则……”晏小周边说边晃了晃手中一块明晃晃的令牌。

    老鸨子“哎哟”一声,继续甩帕子:“好教姑娘知道,我这是正经做生意的地儿,所有来的客人都记录在册,姑娘们得的财宝首饰也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回窝藏盗贼!姑娘好好说话,我老婆子也对你客客气气的,否则——哼,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老婆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鸨母的每一句话,都听得白琢牙根儿发酸,在心里鄙夷了无数次。晏小周与他一样想法,因此,她摩挲着手上的令牌,微微笑着,看都不看邹三娘一眼:“国有国法,张大人的规矩却不能坏。你不交人,我们就掘地三尺把他挖出来。来人,把这里拆了!”

    十几个穿着短打戴着木牌的壮汉哗啦啦地涌了进来。邹三娘目瞪口呆,还来不及阻止,就被重物落地溅起的尘土惹了一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