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和朱氏定亲?族长知道,准许吗?”任奶奶怔了怔,随即眼泪就落下来了,双眼混浊。

    “不行,我要去问问族长,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父亲在世的时候,给兴哥儿安排得多好,学堂老师,都是精心挑选的。现在兴哥儿考了秀才,出息了,就能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任音拉住母亲:“娘且息怒,族长一家历来和我们亲厚,倒是二房,一直对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意见很大。”

    “二房和朱氏再次结亲,我是可以理解的。当年朱氏……”

    “理解?你怎么理解?你怎么能理解?情哥儿是你儿子,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任奶奶连眼泪也不抹了,瞪着女儿。

    “娘你听我说完。”任音心里再次泛起无力,任奶奶不是不爱自己这个女儿,也不是不尊重自己的意愿,只是在这之前,她的孙子最重要,任情是第一位的,无论是什么人什么事都要为这个第一位让路。

    任音也不是不爱任情,只是每每涉及到儿子,任奶奶的某些做法反应还是会让她心头一凉,有种无名的悲凉。

    “你说吧,我看你有什么道理。”任奶奶依然怒意不止。

    “娘,当年朱氏为什么要情哥儿死,是为了贪墨我家的二十亩土地,可她贪我们的土地,说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儿孙,我们二十亩土地出产朱氏收了快十年,怎么着七八十两银子的收入不会少,但事情发生后,也只是给了我们四十三两银子,少的银子去了哪里?”

    “老族长出妇,当年我们也没有穷追猛打,朱氏自尽了,这些银子到了哪里是明眼人都知道的。”

    “朱氏虽然做了错事,谁都可以和她决绝,二房既是亲子,还有亲情,他做出和朱氏女定亲的事来,我一点不意外。”

    “好,就算朱氏他们母慈子孝。朱家又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将他老娘给除族了,让朱氏没个归处,逼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就是朱家?”任奶奶说来犹有气愤,朱氏一死,不免大家就念起她的好来,她嫁到任家二十余年,又是族长老婆,和族人往来密切,少不得有几个交情好的,就私下里嘀咕她们得理不饶人,毕竟任情救回来了,朱氏却投河死了,死者为大。任奶奶很恼怒这个说法,她自来认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朱氏要害她孙子,她死的就不冤了,况且,老族长给她们家的交代仅仅是出妇,被休的妇人活的好好的不少,朱氏后来的际遇全由她娘家决定,谁也预料不出朱家会把朱氏除族,谁也不知道朱氏会投河。她又不会未卜先知,朱氏之死如何和她们扯得上关系,真是好沒道理。

    “娘,朱家二房,毕竟血脉之亲,我们与二房,算来却是出了五服,亲疏如何,自在二房心里。朱家一句迫于无奈,或者就揭过了。”

    任音还有一件事情没说,二房是朱氏亲子,二房子女也是受歧视的,现在娶媳妇还有朱家嫁女,不论好坏,媳妇是娶回家的,于男人来说,再不好托底还是容易的。

    等到二房两个女儿到了说亲的年龄,就不知道还有哪家愿意接手?

    这周围村镇,联络有亲,相对闭塞,一件小事都可以传得人尽皆知,别说是杀人这样的大事,十年二十年的,嘴上是不说了,但说亲的时候,还不得沉渣泛起。

    所以说,二房子女的婚事,是肯定没啥好选择的。选朱家女,就算不是最好的选择,也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之一;于朱家女,亦然。

    任音还真不恼,只是她还是阻止不了任奶奶的怒火发泄,也或许是她压根没想真正的让任奶奶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