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王秀身上,见其似乎在沉思,又像是发呆,想到老爹让他刻意结交张启元,还要不惜放低身段,一腔怒火转到王秀身上,越看越是心烦。忍不住抬高嗓门道:“张兄是高雅人,小弟自愧不如,但县学群英荟萃,一个连诗赋也做不好的呆子也来,简直是有辱斯文。”

    一些正在讨论的人纷纷停下,眼色诧异地看着陆天寿,某些机灵人,纷纷吃味地瞥向王秀,脸色怪异。

    王秀眉头一动,并没有有任何异样,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钟离秋身上,非常惊讶钟离秋学识的渊博,看着一个个难题,钟离秋几乎都在三息内开口,没有任何问题能难倒,简直是无所不知。

    他对钟离秋产生强烈的兴趣,至于陆天寿那点心思,直接被他忽略。昨天五更,他才想出一个暂时应付的办法,最后一点产业被夺,他丧失从容应付的时间,那就从另一个角度入手,有破釜沉舟的味道。

    他轻步来到钟离秋身边,作揖行礼道:“先生,学生有一问,还请先生指教。”。

    当钟离秋放下书,他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山海经,这可是奇物志,士人用作消遣时光,却被钟离秋拿到学堂,堂而皇之地看,不免有些吃味。

    “说来听听。”钟离秋见王秀盯着书本,脸色恍惚,不由咳了两声,指尖点了点书页,道:“此书,乃上古大同之事,可惜为时人所轻。”

    “先生说的是。”王秀忍不住一阵冷汗,太有才了!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可见历朝历代能人志士不少,只不过不显史册罢了。

    他压了压心神,保持谦恭的姿态,轻声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弟子偶有所感,却又有不解,还请先生赐教。”

    钟离秋正闲情若羌的脸色,瞬间一变,双目紧紧盯着王秀。好半天,才生硬地道:“这是你的见解?”

    说真的,王秀还真是一知半解,只是凭记忆还原原文,试试钟离秋的水。他淡然一笑,道:“天有感,梦中所悟。”笑话,这可是明代心学大家王守仁,对自己一生学术的概论,难怪让钟离秋吃惊,要是还稳坐钓鱼台,那才是怪事。

    不过,他也不能说我是穿越者,盗用明代大儒的学术问你。如果非得说是盗用,他也顾不得了,因为他不能失败,只能逆风而上,把自己的名声彻底抬起来,拔高到让人昂望的高度,在这个文人至上的时代,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那时,他不再是一个潦倒书生,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是一位有前途的贫困士子,一个值得去投资的奇货,要往死里得罪,任谁也的掂量掂量后果,从而为自己赢得喘息的时间。

    说实在的,他对程颐到朱熹那套事事物物追求“至理”的“格物致知”方法很不感冒,王守仁恰恰对程朱理学做出批判。不能不说,从内心中去寻找“理”,是有合理性的。

    这是第一次,钟离秋第一次没有直接回答学子的问题,周边关注王秀的书生都诧异地看着,张启元、陆天寿更是目有妒色。

    “梦中所悟?”钟离秋莞尔一笑,很坦白地道:“似简实繁,寓意深邃,我暂时想不出来,明日或许可以给你答复。”

    一旁几名书生大摔眼镜,在他们印象中,钟离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竟被一个连诗赋也做不好的呆子给问住了,他们仿佛受到了羞辱。

    为什么不是我?每个人都在滋生嫉妒,钟离秋是书生们心目中的高山,需要仰望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