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衍男尊女卑,原说只有她那两个兄长才可配备伴读,但群臣心知小公主肯来太学便已是打破天荒头一遭,便再没说什么。

    她那两个哥哥,实则只是她堂哥,算不得正儿八经的皇子。

    姬元后宫众多,却只元妻荣国夫人有所出,这个出嘛,正是指她。坊间曾广为流传,姬元皇位谋反所得,名不正言不顺,故上苍震怒,才叫他膝下无子后继无人。

    姬元攻破皇城时,兄长救他而死,因此他将哥哥遗留下的两个孩子接到宫中,亲自教养,姬姝看过原书,心知她这两位堂哥,明面上与姬元父子相称齐乐融融,却一直恼恨姬元害死他二人生父。

    昭衍末年,晏阏兵临城下,被姬元视作亲儿的二人打开了城门,使敌军长驱直入,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二人与晏阏里应外合,控制了整座太阿殿,姬元腹背受敌,插翅也难飞。

    那谋权篡位的奸臣啊,终是饮鸠自尽在了龙座上。

    姬元给姬姝挑选的伴读,本属意户部尚书的三女儿柳知意,据说她三岁识字,七岁便能将《诗三百》倒背如流,十一岁于前朝太后寿宴上,一首《吟柳词》惊艳四座,可谓才名冠绝皇都。

    姬元估摸着二人年岁相当,应当能玩到一处。何况,他的闺女他了解,人虽懒散,却是个争强好胜的脾性,有柳家千金珠玉在前,她断不甘屈居人后,倒是恰可以激她发奋。如此一箭双雕,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姬元将旨意传达给柳尚书的次日,柳家千金的去便在去渡厄寺上香的林道上受了惊,现今人还在闺房中躺着。

    他能怎么办?难道要叫人家闺女撑着病体陪他女儿读书吗?

    好在他还留了备选。护国将军家的二小姐虽不及尚书千金出众,但胜在英姿飒爽,武气高强。她为人耿直,心思率真,据说极好相处。他家姝儿刁蛮任性,常惹祸事,是个名副其实的混世魔王,世上能容忍她脾气且能治得住她的人少之又少,倒可叫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将军千金试上一试。

    再者说,太学里皆是皇亲贵胄,不惮她公主身份的大有人在,倘姝儿得罪了什么人,若有这位二小姐照拂,总不至叫人欺负了去。

    但姬元想得固然好,谁科这位将军千金在收到消息的第三日,竟也好巧不好坠了马。

    他给姬姝选的第三人......

    如是,姬元反仅复复挑的十几家千金,毫无例外遭了祸事。

    他原还心存疑虑,以为是人有心捉弄,便派下属彻查——但事虽蹊跷,他派去的人却一无所获,他无法,只能将事情归究于巧合。

    姬元只好一壁让人去平息姬姝与伴读相克的风言风语,一壁去占星台拜访国师。

    仙风道骨的老道捋着长胡,掐指一算,说得神神秘秘:“大机不可泄露,但念在陛下诚心询问,老朽倒可予您一句忠告——陛下不若顺其自然,让殿下自行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