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一酸,燕燕道:“表哥真的觉得我的刀工很好吗?”

    白清华说当然,正要在说什么时,却发现燕燕眼中已经盈了一点泪花,微上扬的唇角也有了一丝嘲弄之意。

    “其实我从来没有以自己刀工好为荣,这些日子,表哥恐怕也听外面人说过了,我爹爹原是做刽子手的,我呢,也就是小刽子手。”

    她看了看那些肉丝,“这样的功夫,我从不敢在外人面前露出来,因为他们会怕,会觉得当初我爹爹就是用这样的刀法,将那些犯人凌迟的。”

    说着燕燕又笑了笑,“不过这碎骨头上的肉不好处理,卖也卖不出去,若刮下来做碎末子只能当馅儿,五文钱一斤,没得白白轻贱了,所以我就将它片儿薄,切成细细的肉丝条,卖给饭馆里,能七文钱一斤呢!”

    这样精打细算着做生意过日子,能多赚两文钱,她这被人鄙夷的刀功,也算是有了点用处。

    白清华这些日子以来,也听了一耳朵束家的事情,束家老爹在府衙做刽子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再说这也算是为官府当差办事,不是束老爹做,那也有旁人做,算不得什么小吏,但刀下也斩的多是穷凶极恶之人。

    但民间对这一块却很忌讳,刽子手就算是在下九流里,那也是极不入流的一门,更别提是那叫百姓们闻之生畏的‘千刀万剐’。

    所以说不体面带忌讳的营生,会累及家里妻儿老小的名声,但在底层讨生活的,当初只为了能吃上一口饭,名声这种东西,哪里还顾及得上。

    但官府对‘金盆洗手’的刽子手,一向仁义,不会轻易透露其的身份,换个地方讨生活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束家往前的行迹被闹得单县人人皆知?

    白清华将肉丝放了回去,宽慰人道:“外面人忌讳这个,在家里人面前有什么忌讳的,横竖都是吃饭的本钱,谁也不比谁高贵,有手艺是好事,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得看天赋,表妹若是个男儿,想必日后必定有一番成就。”

    燕燕也想过,她要是男儿身,她就去做大楚最顶尖的匠人,然后赚多多的钱,娶一个漂亮温柔的媳妇,再生一大堆孩子。

    但没法子啦,她是姑娘,这辈子也只有给男人生孩子的份。

    三言两语,燕燕的伤心来得快,去得更快,她复笑逐颜开,凑上前道:“你都说是若是了,可惜天底下没有再回娘胎换个身子的好事,表哥往后有成就便成,我就在家给你洗衣做饭带孩子!”

    这个丫头,说话嘴上是从来不把门的,起先在白清华面前还能装一装,如今是样子也不愿意做了。

    白清华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我又突然觉得,幸好你不是男子,不然大楚得有多少姑娘要遭殃。”

    燕燕朝他龇牙咧嘴,全当是夸奖了。

    后日就是柳莺莺出嫁的日子,她打明儿起就得待在家里不能出去了,中午她为自己的爹爹送了最后一次饭,往后嫁为人妇,再想顾着爹娘,只怕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