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固得知杏儿有喜,也很高兴,特意修书一封加急传到家中,老父亲在信中说,少则三天,多则五天,他就回来了,并千叮万嘱不可大张旗鼓,铺张迎接,一家人在大门口接应下就可以了。

    “宁靖安一事可见圣上已经越渐不满将军持符,父亲这个时候低调行事,是对的。”苏行东把信收好,微微叹了口气,“我的婚事父亲知道了吧,圣上和太后以婚事为由把我扣在京城,父亲有何指示。”

    苏阙恭敬地站在一旁,低声道:“将军只说,苏家军已经交给少将军,未来如何,全凭少将军处置。”

    苏行东陷入了沉思……苏家祖上和先帝一起打天下,江山打下之后,并未收回兵权,而是共有天下之地,割而分之。虽然戍守的地方都是边境苦寒之地,但这种名器相予、御床与共的关系,在传至第三代君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当年同生共死的情谊,太平之主,更在意的是君权的神圣和唯一性。

    要知道,权这种东西,取之非易,受之尤艰,智不足不能得,谋有失有大患,是关系家族死生之大事。

    苏洛也发现了苏行东最近的焦虑,他要么是坐在书房发呆,要么是站在柿子树下出神,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一连叹三次气。

    “哥,你到底怎么了?”苏洛恨不得把苏行东额头的川字抹平。

    苏行东看她摇着团扇,嘴里啃着一个脆桃,本来想同她说的话,又不愿说了。

    “罢了。”苏洛儿的脑子只有一条沟,里面装的还全部都是晋王,国事家事同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苏洛见苏行东的眼神里有些嫌弃,顿时觉得嘴里的桃子不香了,她擦了擦嘴,正色道:“大哥不要小看洛儿,洛儿的眼光虽然不如朝臣长远,但往往越复杂的事情越要从简单的角度去看,说不定,一语道破天机呢。”

    苏行东被她大言不惭的话逗笑了,他这个妹妹,往往眼高于顶,话都到这份上再不讲,又要发脾气了。

    “洛儿可想明白父亲为何判陕西安抚使。”苏行东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参知政事位同宰相,统管百官,无特殊情况不应该离开京师,陕西的叛乱完全可以任命兵部的官员,但圣上却安排父亲去,不是因为陕西的情况多么危急,而是圣上在告诉父亲,他已经不满意父亲了。”

    “父亲临走前将节度使之位传给我,是权宜之计,而我自踏上京城后就被各种理由困在京城,幽州镇军无帅,长久来看,必生混乱。”

    苏洛皱起眉,按大哥所说,陛下是在忌惮苏家。

    不过以史为鉴,节度使所带来的藩镇割据确实是帝王心头的一根刺。比如唐玄宗时期,李林甫施行长征健儿制,全国大多数兵力都交给了节度使管理,到后期,十个节度使手里就掌握了全国近十分之九的兵力,这种尾大不掉的局面带来的结果就是安史之乱。

    兵权是不能握在外人手里的,这一点,是每个君王的底线,为人臣子丝毫侥幸都不能有。

    “大哥是舍不得兵权吗?”苏洛试探地问道。

    苏行东摇了摇头:“兵者,凶器也。兵权,亦如是。只是有一句话叫做削根无遗根,无与祸临,祸乃不存。大哥担心苏家失去兵权的那一天,就是厄运降临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