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主院

    满院子奇花异草,长得颇为壮观,听带路的嬷嬷说,都是大长公主一手栽培悉心照养的。早就听闻老人家活的优雅又通透,与驸马伉俪情深,可惜驸马大前年走了,走的安详倒也是长寿了。安泰大长公主身下有个独女,十六岁那年封了郡主,十八的好年华便难产死了,余留一女。老人家坚强,亲手教养照顾外甥女——静慧郡君,郡君出落得娴静秀美,当时也是颇有美名的。许了一段好姻缘,育有一子一女。仪宾书香门第,两榜进士出身。安泰大长公主如今年事已高,听说为了可以时常照顾她老人家,仪宾背着公主向今上请旨,命他在河东北路太原府相邻几州任职。百善孝为先,天家自是夸赞,命他直接在此地连续任职。

    进了正间,老人家外罩万寿枣红半壁衫,坐在罗汉床上,底下铺着凉席,床上放着小桌,上面两大摞书籍,桌上摊开一本瞧着两指厚的大书,看得十分入迷。

    嬷嬷上前附耳告知,安泰大长公主抬头望来,朝桦绱伸出手:“你这丫头,怎么来了?天这么热,快过来坐,多上些茶果。”

    安泰大长公主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的发饰寥寥几样,但每一样都简约大气。面色红润光泽,精神头十足。老人家衣着极为讲究,即使年迈却依然有着高贵风华的气度。

    桦绱急忙上前握着老人家温暖的手,见她腕上露出一枚碧绿莹润的玉镯子,一见不似凡品。桦绱抬头看着她慈爱的眉眼说:“晚辈早该来的,来拜见您。”桦绱是晚辈,安泰大长公主又是皇家数着的长寿老人,这辈分得高上一个巴掌了。

    桦绱命海棠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呈上来,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打听喜好,用了番心思的。

    “你这丫头,还准备什么,我这什么都不缺。如今是半只脚入土的人了,还给我做什么衣衫,簪子。你能来看看我这老人家,我就欢喜了。”以前不觉得,可是如今人老了尤喜欢热闹,平日也是有不少晚辈前来拜见,令她欢喜。

    安泰大长公主极有耐心的听桦绱给她一一讲带来的物件,老人家还说起刺绣针法,讲她以前的趣事。也极配合的换上新衣衫,戴上头饰,其乐融融聊了许久。

    “我老了,也不知能活到哪一天。”老人家握着桦绱的手,祖孙二人聊着闲话。

    “桦绱心中感激您对她们多年的照拂。笙歌大了,到了适婚的年纪,该说门好亲事了。”这是她此次前来的正事,她不光想看到她们平安,还想看到她们结婚,生子,一生顺遂快乐。

    “光说她,你呢?”老人家握了握桦绱的手,叹了口气。

    “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可是皇权政局岂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谋权者,从当政那一刻起,应想过这样的结局。就像渔民出海会经历狂风海浪,农民辛劳耕作却颗粒无收。。。有些事,并不是你能遇见和改变的。”辉煌与败落向来并存,从一早就应想到。

    桦绱静默,淡淡一笑,颔首听着老人家继续说。

    “康宁如今有了封号,是个好事。至于她的身世忘了就忘了。”刚来那会,小丫头吓着了,整夜梦魇,高烧不退,那时她就给桦绱稍话:能活下来算命大,活不下来也强求不了。

    外孙女抱着这个小丫头,没日没夜的照顾陪伴,总算将孩子的命从老天那夺回来了。丫头醒了忘了自个是谁也不跟人说话,自顾自的缩在角落。静慧耐着性子陪着她,渐渐跟孩子拉近,小丫头俨然认定静慧就是她母亲了。正巧静慧闺女莹姐走了两个月了,怕莹姐受不了没敢大办丧事,所以知晓的人不多,就是府中人。她做主让顾家这个小闺女顶了莹姐位子,外孙女婿是个心善的,没有反对。一家子悉心照料,总算没有白费,小丫头健康的长大,出落得越发标致。顾家后人自然聪敏,康宁书念得比她哥哥都好,外孙女婿一教,她便会。豆蔻年华的孩子,在这边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了。

    “你若是想见”安泰大长公主瞧着桦绱神色说。

    “刚刚在门口见了,一看就知晓你们将她保护的极好。”不必刻意安排,其实烟萝既然忘了,她也应该忘记,这样对她何尝不是一种保护,仇恨与伤痛被遗忘是一件幸事。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顾烟萝,只有康宁县主。小丫头衣食无忧,她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