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片浓绿,望不到山峦的尽头。

    摘下金钗环佩,卸去飞霞红妆,脱下华服绣裙,成了现在的一身素简,承荥发髻绾了个简单的样式别上一支玉簪,面上未施粉黛素面朝天,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毕竟从小礼仪嬷嬷耳提面命、殷切教诲,妆容衣衫是女子的脸面,万不可轻易卸去。承荥长这么大,说实话还没见过母亲卸去面妆的模样。

    宏国盛红妆,妙龄女子无不面画精细,浓丽细致,青娥红粉妆,再配上盈盈华服,翩翩彩披,与繁华盛世相呼应。

    可现下,多日行走山路,又累又热,这衣衫妆容说白了是穿给他人看的,可是自从入了山林,除却身边的几个侍卫还有江佑勍再也没有旁人,偶尔遇着一两个猎户,都觉得稀罕。

    承荥早没了那份装扮的兴致,一切从简。果真应了那句话,“嫁什么样的男人,过什么样的日子。”瞧瞧她现在与个行军打仗的军人何异?窄袖长袍配着短布靴,行动起来多方便。起初还带着帷帽以示高雅,毕竟皇家贵女,不轻易露面的。现在只带着帽子,轻纱早被卸了下去,天实在太热了,贴在脸上十分烦躁。

    话说江佑勍是故意的吧!有官道不走,非要走山路。还越走越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开辟山路的呢!

    从最初的气闷不乐意,到现在的乐在其中,承荥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小女子,能屈能伸!’开朗乐观,走山道有山道的好处,有野味吃,有沿途的风景可赏,她爹端王曾说过:人贵在知足,知足者常乐。既然改变不了,又何必自寻烦恼,不如及时行乐,被她信奉为真理。

    一行人从最初的九人到现在的五人:她,江佑勍,丫鬟、他和她的侍卫各一名。江佑勍将她的两个侍卫吩咐回别院带话,她的贴身丫鬟以及家仆还被他的副官看押着呢,另两个不知去给他办什么事了,总之再没见着影儿。他不说,她也不问,毕竟他二人也没相熟的可以分享秘密。

    前两天,听说永州城里出事了,他们走的这地界也属于永州范围,不过是周边,与城里离得还是蛮远的。国舅与刑部侍郎廖大人家的公子出事了,暴毙在城中的两家大客栈里。这二人都是赴淮王世子婚宴的,本是沾沾喜气的事,谁知变成这般。宴席男客与女客都是分开坐的,这两人她没印象也没见过,或许见过,谁知道呢?总之是路人甲,无关痛痒。

    江佑勍的侍卫就是那个脸黝黑的,叫李冲,与他们同行侍候。人长得粗糙没想到还是个八品武官,果真人不可貌相。几日相处下来,人蛮和气就是面太黑,黑的都怀疑他是不是昆仑奴的后裔。俗话说‘迎面不打笑脸人’,承荥也没好意思问。而她身边的侍卫姓张名东,是卫队副手,除了侍卫长就他职位最高。这次跟着一路出逃功不可没,理应褒奖,只不过这是后话了。至于跟着出来的丫鬟是个会些简单拳脚功夫的二等丫鬟,长得高大,心思倒是细腻,将她侍奉的极好,除了不太会绾发、化面妆、聊天。

    一早李冲去临近县买些路上用的必需品及干粮,还打听到了案件的后续处理。承荥没有兴致,专注的给木架子上的野鸡刷着油撒着盐,心心念念她的烤鸡腿。李冲一回来面上就有些严肃,好像发生了什么,与江佑勍角落里嘀咕了半个时辰才停下。

    不过有一点令承荥觉得奇怪,江佑勍若是与她一起走官道可是要途经永州的,永州离韶州淮王府没有多远的距离,进了城定然会住进那俩家客栈其中一家,但是因江佑勍要走山路而岔了开来,从一开始的连夜兼程到现在的游山玩水,围着山转悠个不停,她都要怀疑了,但愿是她想多了。

    承荥咬着鸡腿,幸福的眯了眼。江佑勍在她对面席地而坐,喝粥夹菜,用膳的速度不慢也不快,但是就是透着一份优雅。吃相比她都斯文,江家虽这些年左右受气,身陷囹圄,朝中艰难,但不得不说终归是百年世家,不似一般的武将,有着严谨的家风与家教。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从容高雅,你很难联想到他是一个在战场厮杀的武将。再配上那张精致过分的面容,承荥险些要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了,虽然是绝不可能的事。摒除二人之前的不愉快,中肯的评价他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明明高大健美却面容阴柔;明明手握刀刃却举止高雅。不得不说,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魅力还是很吸引人的。

    若是他能多依顺着她,若是相遇不那么多的不愉快,若是时机再恰当些,或许她并不反对这场联姻。正当承荥托着腮望着江佑勍看的出神的时候,狭长的眼眸霍然抬起,直直望向承荥。

    承荥怔怔,眨了眨乌亮的杏眼,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

    他们休息的地方离着一涴小湖极近,四周自然要清凉些。从吃第一口到用完膳,她就眼睛微眯,眼神迷离的盯着自己,合着琼鼻尖上的小黑痣,妩媚极了。江佑勍即使是个大老爷们也有些扛不住,不过她专注的眼神的确取到他,以至于有这份与她暧昧的兴致。

    “我要洗浴,你也要一直看着?”长眉上挑,眼神魅惑,一副要脱衣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