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历史性的一天,今天将会被永远记住。很多年以后,年轻人将会用崇敬和好奇来询问今天发生的一切。今天是历史性的一天,并且你们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六百年前,欧洲黑死病流行,犹太人被指是病源,当时的波兰国王卡西米大帝(ca私迷r。the。great)允许犹太人来到克拉科夫。于是,他们来了,举家迁到这座城市,并在这里定居和发展起来。在商业、科学、教育和艺术等等领域都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没有他们犹太人,也就没有克拉科夫的繁荣。六百年以来,犹太人占据着克拉科夫!然而,这一切,会在今天夜里成为谣言并终结,就像从未发生过。所以,今天是历史性的一天!”

    1943年三月十三日,阿蒙站在德**队面前,动员着所有士兵的积极性,开始屠杀犹太人。

    随后,德**队正式开始转移犹太人离开克拉科夫前往普拉绍夫集中营,所有犹太人都不能幸免,即使是辛德勒手下的工人们,包括斯泰恩,都必须转移。在转移过程中,犹太人遭到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党卫军开着军车带着成群的狼狗进入隔都,没收了犹太人的所有财产,将所有犹太人都驱赶到了广场之上,进行简单粗暴的等级区分,医院里的老弱病残全部枪杀、没有工作证的全部枪杀、进行反抗的全部枪杀、在街头流窜的全部枪杀……

    克拉科夫隔都这区区的十六条街区里一片肃杀之气,每一个犹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命悬一线的危机让他们瑟瑟发抖,即使躲藏在地窖里、下水道里、暗室里,也都会被刮地皮一般搜索的党卫军找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枪毙。生命在这一刻就如同一张纸,没有任何意义,一记记枪响让隔都成为了活生生的地狱,腥风血雨、不忍直视。

    和情妇骑马归来的辛德勒在小山坡停下了脚步,他亲眼目睹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所谓的深渊地狱也比不上如此近距离的视觉冲击所带来的心灵震撼,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却比畜生都不如,就这样被简单粗暴地决定了生死,党卫军甚至没有任何的思考,一念之间就有生命消散在阴郁寒冷的冬天里,甚至有许多军人以杀人取乐。犹太人的鲜血将隔都简陋的街区染红,但看在党卫军眼中却只是一副色彩斑斓的油画。

    在那一片灰暗的黑白之中,辛德勒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小姑娘,跟随着被驱逐的队伍前进,她就好像森林里迷路的梅花鹿,迷你娇小的身躯在惨叫声中、混乱声中、血腥中茫然地穿行着,这一抹红色成为了整个黑白世界里的唯一色彩,那一片炮火枪声之中,这抹红色的幼小身影在平静地穿行着,试图寻找到一个出路,可就在她身边一缕缕冤魂就在纳粹的铁蹄之下烟消云散。

    这一刻,整个电影院里都陷入了沉默,心脏就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狠狠抓住,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沉入了海底,那阴冷悲伤、恐惧愤怒的情感化作了海水将自己无处不在地包围,然后整个大脑都陷入了窒息,没有办法做任何思考,即使双手紧紧抓住了椅背,即使牙齿紧紧咬住了唇瓣,即使泪水模糊了双眼,也依旧无法缓解内心那种压抑的负面情绪。那种想要嚎叫宣泄却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致命情感,让每一个人都变得如此渺小,宛若这个世界微不足道的一缕尘埃。

    那抹鲜活的红色,那抹弱小的身影,就这样在地狱的哀嚎、痛苦、惨剧、可怕、哀怨、愤怒……还有死亡之中穿行,最后消失在那已经成为废墟的大门之后,而她的身后则是那一群群被当做牲口处置的鲜活生命。

    这是多么的讽刺,多么的残忍,多么的痛苦。

    辛德勒的情妇不忍直视这一幕,那种可怕的惨状摧残了她健全的心灵,哽咽着恳求辛德勒离开;而享受着自己惬意富翁生活的辛德勒却是一片茫然,内心的震撼让他的世界瞬间崩塌,恍惚之间,他彷佛回想起自己面对发妻时说的那句话,“战争”。

    那一抹红衣就是一个最巨大的讽刺,辛德勒等待了这么多年来终于等到的发财机会,他也依靠战争成为了人上人,享受着鲜衣怒马的生活,让自己的发妻回到了贫困的家乡,他享受着软香怀抱、衣香鬓影的美妙生活,而现在,那一抹红衣就在鞭笞着辛德勒的每一个想法,他手中的每一个金币都是来自于犹太人,这原本是他人生最大的得意之作,但此时此刻,却变成了烧毁他所有信念的地狱之火。

    犹太人总是以为最糟糕的已经过去了,希望即将来临,但他们却不知道,迎接他们的永远是更加糟糕的处境。原本他们以为隔都已经够可怕了,但比起普拉绍夫集中营来说,隔都就像是天堂。

    普拉绍夫集中营的最高长官阿蒙-戈斯清早从美人怀抱之中醒过来之后,百无聊赖地想要寻找一些事情来做,于是他拿着长枪、挺着那因为锦衣玉食而过度臃肿的小腹,散步着来到了阳台,然后举起长枪,对准集中营操场上正在工作的身影,随后看到了一个停下脚步正在休息的女人,瞄准、扣扳机、枪响,女人倒地。

    整个集中营的犹太人都被吓坏了,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就成为了别人游戏之中的棋子,每一步都好像是在走钢丝一般,即使他们食不果腹、即使他们衣不蔽体,但他们也必须挪动着自己瘦弱的身躯和沉重的步伐,快速奔跑着,因为动作稍微慢一点,他们的生命就会在那一声枪响之下化作一缕轻烟。

    阿蒙对这种游戏好像上瘾了一般,他坐在了藤椅上,悠闲地吸着香烟,站在二楼用一种上帝的视角看着下方一路狂奔的身影,寻求到猎物之后,从容地举起长枪,扣下扳机。然后,伸伸懒腰,勾勾嘴角,转转身体,像个完成任务的孩子一般,显然对于自己今天的捕猎行动再满意不过,巡视完自己的领地之后,走到了卫生间,悠闲而从容地解决生理需求,彷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游戏而已。

    没有刻意的喧哗,没有鲜艳的血迹,没有多余的画面,就像是由吐司和牛奶构成的普通早晨一般,却让电影院里的每一位观众,都感受到血液里刺骨的寒冷,那种轻蔑随意的残忍让鲜活的心脏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看着空无一人的工厂,辛德勒思考再三,决定去找党卫军司令官阿蒙,让他批准将埃马利亚工厂定为一个附属劳役营,让犹太人成为工人,重新恢复生产。阿蒙推说要达到目的须具备很多条件,以此乘机狠狠敲了辛德勒一笔。辛德勒自然心领神会,表示只要鼎力相助,他就会给阿蒙一个令人满意的报答。

    于是,普拉绍夫集中营旁边又多了一座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