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王爷算好的,让他跑,咱们不着急。”张桓将棉花取下来,拔开酒囊木塞,灌了一大口酒,向后仰躺在瓦上。

    今日八月初六,一弯月钩遥遥挂在夜空,将浅薄的月色铺向人间,屋里仍不时传来声响,张桓借着月色去打量赵楹,瞧见渗血的绷带后愣了愣,“怎么还受伤了?”

    “行走江湖受个伤再正常不过,”赵楹抬手摁了摁右臂,他道:“这几日收获不少,我总算知道王爷、圣上、太后、还有朝廷那帮人为何对一个陆家揪住不放了。”

    “怎么?”张桓抬起一只手伸到半空中,隔着指缝看月亮。

    “陆文英留下的兵书其实是一部藏宝图。”赵楹比划了一下,低声道:“陆家有一个世代相传的歌谣,一二一、三五七、横看成岭侧成云这些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放在一首歌谣里,其实对应着兵书中的页码和行数。按照顺序将页码行数中的字标出来,可以组成一段话:辽东长白第二峰中峰巨岩后,山河令后千秋符出。”

    “千秋符?”张桓眼皮一跳,他“倏”地坐起身,缓缓地眨了眨眼。

    千秋符和山河令乃楚朝开国皇帝命工匠打造的两块虎符,当时还没有杯酒释兵权,文官在朝中也没多少势力,各藩王乃至将军手中都握着兵权。

    太祖皇帝为了能辖制各地兵力,下诏将千秋符和山河令定为总兵之器,山河千秋,二符合一,普天之下所有将领都需无条件臣服。

    众人见山河千秋的调令如此之强,开始心怀不轨,太祖弥留之际觉察到这一点,为了防止刚建立的楚朝重新陷入藩王军镇征伐之中,太祖下诏将千秋符作为陪葬品,这样二令将永远无法合一。

    张桓皱眉,他略一沉吟道:“千秋虎符不是被太祖带到陵寝下边了么?”

    “这可说不准,毕竟谁都没见过。”赵楹冷哼一声,“太祖薨殁前曾急诏陆文英入宫,他们谈了些甚么不得而知,史官对此也只是寥寥几笔带过。再者,陆文英所创兵法固然诡谲,但也不至于要像百晓独孤剑法那般当作传家宝,不许族人传阅。”

    说到这儿,赵楹停顿了一下,他偏头看向张桓,“还记得七年前的寒食节么?宫里的文华殿失火,烧了不少典籍,后来监锦司整理残卷,发现《太祖实录》和《陆文英书犊》不翼而飞。宫里头失火可以看成是一场意外,但是书籍失窃便需细细琢磨:文华殿乃圣上学习经文历史的地方,浩如烟海的古书典籍、各宗实录不过是为了教导皇帝效法先圣,垂拱平治,偷古籍的人要这些有甚么用?另外,是谁偷的书?为何偏偏丢失的是那两部?”

    张桓听罢,微微皱眉,他道:“文华殿古籍繁杂,这人在那么短的时间盗走书籍,应该是宫里头的人或者是对藏书阁情况十分了解的人。”

    “王爷当时也是这么猜测的,”赵楹点点头,话锋一转道:“但当时的监锦司和内阁都认为那只是一场普通火灾,为了不在宫中引起没必要的恐慌,王爷没有再顺着盗书人的线索往下查,而是开始关注平江陆家。这些年小王爷和我一直在查,小王爷易容潜伏在消息灵通的淮阳城,我则紧盯着陆府的各大长老。”

    “好在这条思路是正确的,在今年的七七开阁前,小王爷揪出了陆峋,也查出陆家大长老乃监锦司瑾月假扮。”

    赵楹灌了口酒,续道:“我们发现陆峋和某个人一直以监锦司为中介,互通书信,似乎在秘密计划着一些事情。那个人行事很谨慎,我们一直没有机会从监锦司手里截下书信,所以这件事便搁置了许久。王爷最开始的意思是在七七开阁后活捉陆峋,逼他说出实情,要是不说就杀了,截断陆府与那人的联系”

    “可我们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了个陆公子。陆公子不知用了甚么法子,告诉王爷陆府暗地里还调令着一个叫‘祆月教’的秘密组织

    。这个消息很重要,那夜之后王爷便改了计划,教我在陆府静观其变,留陆峋一个活口,所以我才能探到今日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