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暑退清风凉,乱草丛中逃命忙。只见二龙山侧的一片荒草丛中,一个魁梧黝黑的大汉探出头来,机警的往山外窥探。

    这二龙山并非甚么繁华去处,平时大路上便人烟稀少,此时更是看不到半个人影,大汉方才小心翼翼的现出真身来,手提一把卷刃朴刀,死命里逃往生地。

    此人,正是从生死线上逃出的插翅虎雷横。

    江湖上称他“插翅虎”,体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强,虽说此时身上还带着伤,他却从地势险恶的二龙山上连滚带爬一路逃下来,连口气都不曾歇。

    就当他在为逃出生天而庆幸之时,忽见不远处的树林中鸟雀惊起盘旋,雷横都头出身,相当机警,当即趴在地上听了一回,查觉有大队人马正往此处而来,只见他暗道一声“不好”,随手将朴刀藏好,欲待再寻藏身之处时,急切间却哪里寻得到?唯见路边一条泛着恶臭气味的死水,映现在他的眼帘,雷横也顾不得那许多,当下把牙一咬,捏着鼻子便闪身入去。

    话说这汉虽然是在湖区长大,不过水性只是一般,也没有阮小七、张顺这等好汉在水下憋气的功夫,只好强忍着恶臭,先用污泥抹了脸,然后仰着头,在污水中露出口鼻来,静候这队人过去。

    等了一阵,只见这队人马行至跟前,渐渐前锋过去,倒也没甚么异常,唯独队伍中急急奔出一条大汉,却直朝雷横藏身之处跑来,雷横心都快跳出来了,正在这时,只听队伍中有人追喊道:“都监,莫不是有情况?”

    “有毛情况,我要解手!”

    那都监的一句话直叫雷横心中一松,旋即刚刚放下那颗心却又提了起来,不由暗暗叫苦道:“俺的点子不会如此之背罢?”

    却见那都监跑到半途,突然拍了拍额头,随即挥手招过两个亲兵,帮他卸下身上护甲。收拾停当,那都监吩咐两个亲军候在原地,他则好巧不巧的走到悄然下沉的雷横藏身处,解开裤腰,准备开闸放水。

    “要了命了!”雷横暗暗叫苦,却又不敢现身。这队人马都是官军打扮,领头之人又被麾下称之为都监,料想是朝廷的援兵。此时他若不忍这一时之辱,这辈子只怕是走到头了。

    好事盼不来,坏事偏临头。眼看就要被尿水洗礼,这当口的雷横直恨不得和朱仝一同死在二龙山上,好歹也留个硬气的美名。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已经选择了退缩的他,只能任凭着潺潺哗哗的尿水声冲刷着他那恇怯的灵魂。

    那都监惬意的办完事,当下提起裤子,系上腰带,哪知却仍不走!头顶着污泥和尿液的雷横憋得脸都紫了,却没有盼来那人离去的脚步声,反而迎来这人的冷笑声,“老子办个小事,都能撞上个鸟人!”

    发觉自己尿中之人还在装傻不出,那都监大喝道:“再不出来,老子一抢捅死你个亡八!”

    避无可避的雷横终于站起,从头到脚不知沾满了多少污秽,此刻从他脸上往下滴淌着的不知是污秽的尿水还是愤怒的泪液,正待暴起挟持人质,哪知却被这更为强悍的都监一脚踢翻在泥泞之中。

    “都在岛上待习惯了,回了中原反不适应了?”那都监气势汹汹的回头喝道,“斥候是都没睡好,还是怎地?这么大个活人,愣是没发现!?”

    一丝赧意出现在行军的士兵们脸上,只见都监的护兵们纷纷咬着牙往这边奔来,手上挥动有力的佩刀,似是表达着他们心中的愤怒。

    戏剧性的转折出现在这紧要关头,只见雷横从泥污中稳住身子,看清小解那都监的面孔,顿时百感交集,伸手指着对方,咿咿呀呀,就是说不出一句整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