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真乃笑煞我也!宋江这伙鸟人敢是来耍子麽?”写满战情通报的那张宣纸被王庆下意识里抖动得脆响连连,此时只见他嘴咧得都能塞下半个炊饼。╪(。

    这年头出的滑稽事还真是奇得叫人如何也料想不到,剿匪大军阵亡的第一员将领出自宋江所部倒也罢了,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可全军第一位负伤的将领,竟然也被宋江这厮夺了个头筹,原因说来更是悲催,被流矢所伤。

    当然了,被流矢所伤也属正常情况,不说都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不免阵上亡么!可问题的关键是,这流矢不但出自友军,中箭的还是董平的浑家,这就不得不让人有种想掩门捧腹的冲动了。宋江这厮还真是没有让人失望,直给他们这些搬着小板凳就等着看友军笑话的同袍们,贡献了一场精彩的开年大戏。

    “亏董平这厮还是官军出身,竟闹出如此乌龙,简直丢人丢到东京去了!”站在王庆一旁的左谋亦笑道:“无论怎么说,守军谨慎些,没甚么大错,更何况还是大晚上,谁知道你是不是贼兵诈城?董平这厮既然是援军,为何不想办法表明身份?非要落到自己人混战一场的境地!怪不得这厮的老上司王将军说此人只是个驴粪蛋子,只剩外面光鲜了,由此看来,王将军看人的确很准!”

    王将军自然是王禀了,托王庆的福,左谋也水涨船高谋到了一州通判的职位,虽然还没上任就跟随王庆一起开赴战场,但他毫无怨言。为什么?眼下都通判打底了,再努把力,还怕不更上一层楼?故而眼下自然对童贯一系的人马好感爆崩。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童贯一个笑容又或一个手势,他立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归入枢相的心腹里去。

    “人家是风流双枪将,结果浑家叫人给射了,能不炸毛?”王庆到底是街市出身。当下不由使起坏来,特意在某个字上咬了重音,顿时引得左谋会心大笑。这两人毫无节操的抱头大笑,直引得营帐外的亲兵暗自纳闷。能有甚么事叫知州相公如此开怀?想他这几天可是没有好脸色的啊!

    王庆这些天的的确确没有过甚么好脸色,只因为他的大军自打开拔以来,日子就没有顺畅过。不是今日当头招一阵暗箭,就是明日粮队挨一闷棍,梁山军的滋扰压根就没完没了。虽然真论起来。每次的损失都说不上大,可每天都来这么一下子,确确实实叫人头疼不已。

    话说两人捧腹大笑一阵,多日来心中积攒的淤积之气一吐而出,人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王庆不禁有些感慨道:“妥妥的头功,被董平这厮一搅,甚么都没了!真是老天不遂恶人之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呐!”

    “说起天意,王某当年涉世不深。┡┢╞.〈。意气风,以为天老大,我老二,说落草为寇便落草为寇,说招惹梁山便招惹梁山,那是半点顾虑也没有。可现在呐,自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有些东西我还真琢磨明白了,天得敬着,腰得弯着。甚么意气。甚么刚强,皆是取祸之源啊!”

    左谋见王庆此时有那么点宿将还山的意思,恭维道:“相公是有慧根的人,京西这段经历。那就是恁涅槃的过程,将来若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哩!”

    “甚么佳话?唉,你就别宽我心了!”王庆摆了摆手,道:“咱们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你我身上终究有这么一段不光彩的过往。怎么洗刷都撇不掉的。如今虽然看着风光,那是有我老丈人罩着,恶果才未显现。可人的路,终有走完的一天。不信你看那十节度,当年可都是先帝简拔的人物,靠山比我硬扎罢?可如今呢,还不是落得个填旋的命?”

    王庆还真不是故作矫情,看来其心里真的想过许多事情,顿时这番话直说中了左谋心中忧隐,直叫他此时也没有继续大拍马屁,而是坐到椅子上轻叹了口气。

    “咱们呐,夹着尾巴做人罢!我也不指望甚么王侯将相的命,只等此番混完过场,回我的滑州养老罢!到时候将父母的坟茔修一修,也算他们不枉生我这个不肖子一场!”见左谋有些低沉,王庆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

    “兄弟,听我一句,升官甚么的,全都是虚的。似我们这样的人,越闹腾死得越快,还不如趁着现在背靠大树,多结善缘,将来说不定,就能保命!”

    “相公,不至于罢?”左谋不像王庆,自幼便在天子脚下厮混大,见惯了官司上的尔虞我诈,他还憧憬着在这人生的新起点上出人头地哩。

    “农夫幼稚,不过浑家孩子跟着不开眼。可你我要是幼稚了,脑袋就得搬家。”王庆摇了摇头,伸手往上指了指,道:“上面那位是我老丈人罢?可如今你看我在干甚么?”

    左谋一时不明白王庆要表达甚么意思,愣愣的望着他,王庆暗叹了口气,到底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此人到底及不上李助和刘敏。不过他也不恼,毕竟没有甚么不切实际的期翼了,所以此时显得很是淡定,只像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阐明了自己的处境:

    “大军前驱!俗称,送死的勾当!压根和其他降兵没甚么两样!当然了,他对我还是不同的,但即便是他有心周全于我,还是不得不‘大公无私’的将我抛出来,你想想,这是为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