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蔡斌有问题,你的话,我起初的确没有想到。”他回答,“直到陈飞濯提到对比□□弹道轨迹,我才忽然想起了你丢过枪。”他回答,“我从没想过,这件事会是我们内部人干的。”

    “脏的却是我的手。”白慕说着扭过头看向明亮的窗外,“我能要支烟吗?”

    简政华没有拒绝,他扭头示意一边的警员给他递过去了一支香烟,白慕将它叼在嘴里,然后眼见着对方为他点燃。

    这应该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白慕吐出一轮烟圈,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活的可能了,”他说,“从我杀了陈同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要么一黑到底,只要回头就是死路一条。为此我一夜白头,当时让我老婆也吓得不轻。”他说,“不过也没关系了,因为她后来对我彻底死心,跟我离了婚。”

    简政华当然知道,因为两天前他们去营救张美琳的时候,正是他找的白慕妻子,他们在很多年前曾经一块儿吃过饭,他妻子到现在对简政华还有些印象。她跟着白慕辞职来到理市,她本以为是他丢了枪而没了工作,当初年轻,想着既然如此就在商海混出个头脸来。但是渐渐的,女人越来越觉得他越来越不对劲。首先是他赚钱赚得实在太容易了,虽然后来在她的逼问下,她知道是白慕曾经在洪市共事过的朋友王利洋也在理市,给他指了路,让他能第一时间了解理市建设动向,做对投资,拿到竞标。但不光如此,她也开始发现白慕接触的人越来越奇怪,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除了王利洋这样的官员以及和他一样的商人外,还有很多不大正经的人。直到有一天,她在他们家别墅后面的一个仓库里,无意间发现一只行李箱。打开才发现,这个行李箱里装着的居然是三把大小不一的枪,还有几盒子弹。这一刻,她终于知道白慕早就不是当初恋爱时的那个爱笑阳光的男人,他早就从来到理市起,慢慢培植自己的羽翼,成了当地的“枭雄”。所以为了儿子,女人果断和他离婚。她去了理市郊外开始了自己的种植事业,她没有完全离开这里,但却与白慕天然保持了一段距离。也许是没脸回洪市吧,其实女人心里还是会觉得,自己当初对他得混出头脸的压力,是不是无形中成了他走上歧途的原因。

    “蔡斌当时在洪市公安局也有些名气,他爸爸是区长,大学时候又成了宋德明的关门弟子,所以跟他混当时也是我的荣幸。”白慕说,简政华当然也知道,他当时从刑侦队调到经侦队也是因为他觉得要自己天天破案,勘察现场、看尸体压力大,又因为他的妻子身体不太好,他想着去经侦队能不能稍微轻松些,所以自降职位,从刑侦队长调到经侦队去做了个副队。蔡斌当时是禁毒支队的,他比白慕早一年进来,年轻人关系自然亲一些。至于他的那位师父宋德明,正是宋晖阳的爷爷。

    “他在有一次的行动中放走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华飞。他当时是理市这一带经营毒品的一个散户,来洪市交货的时候,这个交货对象居然是蔡斌的一位朋友。朋友求蔡斌放过自己,这样一来,连带华飞也就一起放走了。”白慕说,“当时的蔡斌非常自责,毕竟还年轻吧!”他冷笑一声,就好像如果这件事如果放在现在,那这个男人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说来也不巧,这件事情被陈同知道了。”白慕抽了一口烟继续说,“不仅是这件事,之前蔡斌实际上还收过几个老板的好处。他一直都觉得做官和赚钱应该一块儿有,而他也一直都很安全,没有人发现他的做法。他也曾为此沾沾自喜。”

    简政华没想到这个曾经在洪市公安局冉冉升起的“新星”居然是这么一副模样,白慕却耸肩一笑:

    “但他好日子还是到头了,因为陈同是个直肠子,他撞见那次他放跑了华飞的事,为此还找了蔡斌,让他解释,让他自己主动去接受处分。”

    “他怎么会撞见呢?”简政华皱起眉头,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居然就因为这样一件事而一去不复返。

    “蹲点另一起案子的时候。”他说,“陈同是在你走以后接的刑侦队队长,也做了一个月我的上司,说真的,要是当时蹲点我也在,说不定就打个岔过去了。那也许他也不会看到这一切,也就不会让蔡斌最后决定索性干掉他。”

    简政华的后槽牙不由自主咬紧了一些,他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但这不行,他必须耐心听完一切:

    “蔡斌是个官迷,他从进入公安局开始就给自己下了决定。公安局仅仅是一块跳板,他迟早是要跳出去往上爬的。但如果陈同这么一闹,他光明的人生履历上就必然会有一个擦不掉的黑点。为此他也去拉拢过陈同,但陈同根本不理他。而且这件事蔡斌根本无法跟家里启齿,他没办法寻求自己父亲的庇护,为此他竟然铤而走险,想做了陈同。”

    “真没想到……”简政华默默评价,“他没想过事情一旦败露,别说做官,他是要坐牢枪-毙的吗?”

    “想过,但是热血上头,根本顾不了。”

    “那你为什么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