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其人,在京城中素有威严,但方成林的纨绔却也是出了名的,常人都道难以想象魏国公那样的人,竟然会养出这样的孙子来。

    他人都说魏国公府家教森严,魏国公嫡子方明更是翘楚,连长公主都曾经垂青过方明,想要他做驸马爷,最后倒是先帝不同意,才没了这桩婚事。

    大抵从那个时候开始,盛元帝尚未登基的时候,大周就已经有了忌惮老臣的心思了。

    大周靠战争和侵略才有了如今的国土,那些老臣打过的仗,流过的血大约比现在的孩子们吃过的盐还多。可即便是后来无仗可打,国泰民安,唯有永宁侯府尚有兵权,以魏国公、祁远候等为首的几位开过公候早已手中没了权利,家族荫蔽大多也只能靠祖宗积下来的产业,和儿孙的奋斗来支撑。

    但即便是如此,帝王家却自始至终没有放弃过对这些开过公候的忌惮与制衡。自盛元帝上位之后,这种忌惮越发强烈。制衡至如今,祁远候放弃了入仕,只每日想着吟诗作对,风花雪月;魏国公教出了最后一个方明,希望他能顺顺当当的出落仕途,做个纯臣;永宁侯自还未上位起,就已经琢磨着如何孤立自身,不与朝中洪流共沉沦。

    这些开国公候血脉里对权势的敏感让他们都开始选择放下,选择退后,可是那把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刀却从来都没有松懈过。

    这些事情江若茵心里清楚的很,人各有志,各有各的打算,她并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自打魏国公府出了个方成林,她还以为魏国公是放弃了,不再挣扎了,也要随着祁远候一起养老了。

    到现在看来,八成是方成林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家里着重培养的,竟然是个小姑娘。

    方翎漪在她的耳边浅浅的笑着,她有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成熟和心机,让江若茵一个拥有着成年人内核的不能不诧异,甚至想问:“难道你也有剧本?”

    可她当然不能问出这种话,她与方翎漪,是站在两个立场上的对手。如果魏国公选了齐王府,那么她跟方翎漪就该是敌人。

    方翎漪说:“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我这么大发善心的提醒你,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姐姐倒也不必太过忌惮我。”

    “我不忌惮你,我为什么要怕你?”江若茵回答,她提起沾满墨汁的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若有千樽敬远行

    “你难道打的过我?”她一回头,正好瞧见了方翎漪错愕的表情。

    方家的小孙女呆滞了半晌,看得江若茵手中毛笔的墨汁都要滴在宣纸面上了,她才反应过来,“你这个人真是……姐姐太凶了,我喜欢!”

    江若茵在砚台上将多余的墨汁舔掉,转头提着笔作势就要在方翎漪的脸上画画,“可我不喜欢你,你再不走我就要在你的脸上画王八了。”

    “别别别,我错了姐姐。”

    “谁是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