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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牡丹蓦见前面一家屋脊上窜起一人,手上还举着一个火把,从火光中看出是个披发头陀,见他把火种随意向近处房上一撩,立时窜房越脊,斜刺里直奔东南角的城墙。

    黑牡丹立时明白,这头陀定是官军的内应,到处放火,惑乱人心。她一声冷笑,追了过去。大化头陀的飞腾功夫,当然不及黑牡丹,一阵追逐,前面大化头陀业已觉察,回头一瞧,一个背着鸳鸯钩的异样女子,恶狠狠的追了过来。他还疑惑不是匪党,也许是自己方面的人物,心里并不着慌。这时他正纵上东城的前道路一直走。黑牡丹已逼到跟前,怒喝道:“贼头陀为什么帮助官军,到处纵火?”

    大化头陀一听语气不对,才明白这人是匪党,但他也不惧。他身上拽着一柄刀,是从敌匪手上夺来的,拔出刀一指黑牡丹说道:“贼婆娘,官军业已进城,还要自来送死。”

    黑牡丹大怒,拔下背上鸳鸯双钩,一纵身,向下三路卷来,此处是上城的箭道,是个斜坡,大化头陀站在上面,黑牡丹一动双钩,当然向下部砍下。大化头陀一看地势老大不利,霍地向后一退,转身便向城墙上纵去。哪知黑牡丹身法极快,旱地拔葱,差不多和大化头陀并肩上城。

    大化头陀在城上足刚立稳,雪亮的鸳鸯钩,已横扫过来。

    他吃了一惊,刀一封,预备拼斗,哪知黑牡丹手上鸳鸯钩异常歹毒,带钩的兵刃,又是另有门道。她右手的鸳鸯钩,一吞一吐已把刀勒住,左手的钩又是一个横斩。大化头陀冷汗直流,只好把刀撒手,转身向着西城跑,饶是这样,只略微缓了一步,后胯已被鸳鸯钩带了一下,划了一条大口子。

    大化头陀忍着痛,仗着飞腿,拼命往前飞逃,想逃到南门,罗姑娘定可接应;再不南门城楼上,这时定有官军把守,也可逃出命来。不料黑牡丹心辣手黑,从身后射出一支喂毒袖箭,把他射倒。大化头陀不死于育王寺,也不死于榴花寨,竟死在黑牡丹手上,真是生有处,死有地了。

    黑牡丹把大化头陀射倒以后,还要赶近前来,想从这头陀垂死的嘴上,问出今晚官军的实情,不意冤家窄路相逢,竟和罗幽兰对了面,这也出于黑牡丹意料之外,不由她不暗暗惊心了。

    罗幽兰与黑牡丹冤家窄路相逢,在城墙上斗鸡似的对峙了一忽儿,黑牡丹突然一声冷笑,用手上鸳鸯钩一指罗幽兰,狞笑道:“嘿!真有你的,从云北域南部闹到西部,难怪官军进了城,原来是你们的诡计,当然!你现在是国师府少夫人了……”

    罗幽兰柳眉倒竖,娇叱道:“住口,邪不胜正,顺必胜逆,这是一定的道理。你这样倒行逆施,无异飞蛾扑火,想不到你也跑到西部来了。你的来意我也明白,但是你来得晚了一步,榴花寨已经瓦解兵消,今晚你自投虎口了。”

    黑牡丹这时也明白孤身涉险,危机四伏,但在罗幽兰面前,怒气填胸,不甘示弱,怒骂道:“不识羞的丫头,还说什么邪正!什么顺逆!在老姊姊面前,用不着这一套。你是狐狸精般迷住了李公子,心满意足,忘记了本来面目了。且慢得意,依我猜想,诡计多端的罗刹夫人,和你们混在一起,多半也看上李公子了,这就够你受的……”

    这一句话,罗幽兰听着有点刺心,不愿再听她说下去,一反腕,把犹龙剑拔在手内,怒叱道:“贱人,死在临头,还敢多嘴!这也是吕将军阴灵显圣,鬼使神差,叫你自投罗网……”

    黑牡丹本来有点心虚,听了这话,不禁打了寒噤;不等罗幽兰再说下去,霍地一退身,纵上近身的垛口,扭头向罗幽兰喝道:“谁还怕你们?此刻先和你这忘本负恩的贱人,见个死活。有胆量的,跟我来!”喝罢,立时向城下纵了下去。

    其实黑牡丹嘴上逞强,心里不免胆寒,单身在蒙化,人地生疏,不比在她滇南党羽众多。何况眼看着官军进城,榴花寨救应无,似乎大势已去,自己一发孤掌难鸣。面前罗幽兰如果真个翻脸,已够自己对付,李公子如果赶来助战,誓报杀他吕伯父之仇,以一敌二,自己格外难逃公道。最可怕的,罗刹夫人也许和她们形影相随。如果这位女魔头一到,再想逃出手去便不易了。

    她越想越怕,急慌抽身,临走时兀自强口,借以遮羞。一半她以为罗幽兰和从前在庙儿山一般,多少总顾念一点老姊姊的旧谊,未必真个赶尽杀绝;只要逃出城外,罗幽兰略存忠厚,自己便可立时逃离险地。眼前情势急迫,自己带来的两个飞马头目,也顾不得了。

    黑牡丹从城垛口向城外一跳,自以为盘算精明,跳出龙潭虎穴;哪知道罗幽兰早自心存替夫报杀害伯父之仇,洗刷自己以前的罪孽。在南部黑牡丹党羽众多,一时难以下手,想不到她会单身到此,机会岂肯错过?黑牡丹话又刺心,一发不肯放过。黑牡丹跳下城墙,身刚立定,罗幽兰已象飞鸟一般扑下城墙根,拦住黑牡丹去路。

    黑牡丹又惊又怒,明知她一追下来,今晚便不易脱身,恨得咬牙切齿的大骂。一紧手上双钩,喝声:“不是你,便是我。”一个箭步纵近前去,存心拼命,一对鸳鸯钩旋展平生之技,恨不得把罗幽兰立置死地。在罗幽兰却好整以暇,并没去拔双剑,仍然用手上一柄犹龙剑敛气定势,从容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