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英已被摔得怒愤填胸,无法发泄,这少妇竟说自己这是遭报应,不啻火上浇油。方要还口,那俏妇人已催驴跑下去。自己想到她总是女流,自己总是侠义道门下,岂能跟一个女流一般见识。当时一转念之间竟自把骂她的话咽回去,可是更不肯放松,紧紧追赶下来。在后面指着驴说道:“我看你跑,叫你跑出手去才怪呢!叫你跑到天边上去,我也得看看你是什么变的!”

    往前走了有里许,看见堡主孙浩天和甘忠、甘孝沿着道左一片竹塘走着,看那缓行的意思,是等待自己似的。相离不过一箭地,一会儿那俏妇人已到那片竹塘前,夏侯英忽见堡主突把缰绳一领,转入了竹林夹峙的一股小道。夏侯英看着十分诧异,心想这又不是什么崎岖难行的道路,或者是道路生疏,记错了,错走向别处。这雁山高峰插云,现在离着也就是十余里,看的真真切切,哪会走错了?定有用意,自己倒得赶上堡主问个明白。

    夏侯英心里一怀疑,再看堡主时,见堡主转进了竹林小道,还没费什么事。那甘忠、甘孝的两匹驴,就不那么听话,不肯往小路里走。这弟兄两个很急急的把两头驴鞭打着闪进小路。这爷三个也就是将走进小道,这俏妇人的行程也到了小路口。那俏妇人瞥了一眼,仍循大道,擦着竹林下去。

    夏侯英细一琢磨这种情形,定是对于这妇人有了原由,若不然不能无故的避道而行。夏侯英看到这种情形,可就不象先前那么只注定那俏妇人追赶了,自己得追赶上堡主一问究竟。

    思索间已到了这竹林附近,这一带道路不是直线,有几处曲折的地方。

    夏侯英到了这股小道的横路口,方要往里领缰绳,突见甘忠一人已下了驴,空身站在竹林的稀疏处,向自己一摆手低声道:“噤声!堡主叫你要紧紧跟踪那妇人,不要被她走脱了。这妇人是陆家堡漏网之贼,她是女屠户陆七娘。堡主挑过她的巢穴,跟她一朝相,准被她走脱了,你和她没碰过盘,从她身上正好摸十二连环坞的下落。叫你不要耽搁,别叫她看出形迹,听明白了没有?”

    夏侯英抬头看了看,那妇人已被曲折股道隐去了身形,夏侯英道:“那么我可不准到什么地方为止?”

    甘忠道:“我们反正在五龙坪留人,你不论得什么信息,赶紧到五龙坪给我们送信。”

    夏侯英道:“好吧!禀报堡主,我叫她走不脱。”说罢赶紧策驴循着竹林边上的大道赶下来。

    转过一个道弯子,只见那女屠户陆七娘竞也把驴勒慢了。

    夏侯英心想:我这两眼倒是不空,她敢情是女淫贼!我对付她倒不用再存什么顾忌了。随即紧抖缰绳,赶了下来。一前一后相隔原有一箭多地,走了一程,那女屠户竟把胯下花驴放慢了,和夏侯英的驴又凑到一处。

    女屠户却脸向着别处,自言自语的说道:“畜生!你放着道不好好走,故意的惹奶奶生气,你别是活腻了!再不好好的走,我剥了你的皮,把你搁到汤锅里,索性叫你大痛快一下子!”

    夏侯英一听,这可好,索性骂上来了,我要叫你这种女淫贼白骂了,只怕这准得丧气一年的,于是也用手一拍驴脖子,骂道:“你这东西,天生的是贱物!我若是早知道你是天生下贱的东西,谁肯来跟你怄气?你只要再和我发威,我准给你个厉害。咱们走着瞧,爷们要是高了兴时拿你开开心,惹急了我,连草料全不喂你,把你拴在桩上连野食全叫你找不着,看你还发骠不发骠!”说完了嘻嘻的冷笑。

    女屠户陆七娘蛾眉一蹙,杏目圆翻,向夏侯英瞪了个白眼。这时所走的这条道,一边是竹林,一边是庄田,宽不及一丈。

    陆七娘的花驴离着夏侯英不过五、六步,陆七娘忽的自言自语说道:“我说这么不得劲呢!原来肚带松了。”口中说着,一飘身落在地上,伸手向肚带摸索了一下。

    只这刹那的工夫,夏侯英的黑驴不能无故的站住,竟自到了陆七娘的近前。

    驴头跟驴尾一接近,陆七娘猛然往起一纵身,说了声:“走!”

    身躯往鞍子上一落,右手的鞭子,“吧”的往驴胯上一扫,“唰”的鞭梢向夏侯英脸上打来。夏侯英万没想到这手,出其不意的,赶紧低头。就这么紧躲,依然被鞭子扫了一下。鞭梢扫在耳轮后,给扫了一道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