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把孙浩天可急坏了,虽打发大弟子魏雨诺到蓝狮城送信,接蓝梅家避祸,要是敌军还没进兵,魏语诺只要沿途上加些小心,按着自己指示的道路,避着敌军盘聚之地,更有沿途火猿堡的一班门户照应,谅还不至有什么危险。

    黑石帝国这一大举窥视蓝狮城,兵戈扰攘,便是没被敌军占据的地方,各城池要隘,定要官兵驻守,恐怕也未必能走得开。倘有疏虞,以魏语诺的本领,自保一身,尚足应付,叫他保护蓝梅的家,于兵荒马乱之中,他哪有那么大的本领?这件事还是身到自了,遂立刻回到火猿堡,把团练的事交给了自己一位同门的师弟,叫他替自己掌管着团练的事,这才稍事停当,踏上征途,赶奔蓝狮城。

    再说那王忠,也是兼程赶路,虽比李乘风上路晚着一天,脚程可快的多。赶到蓝狮城,正是李乘风蓝狮城遇难,偏遇到蓝梅的仇家李政乘机陷害,王剥皮更因蓝梅在他筹饷敛财时,未满足他的欲望,好容易遇到了机会,立时构成大狱。

    王忠竟从关上下值的兵勇口中听得大概。这两名兵勇一路走着,一路谈说关前密告的游民,道:“那个家伙绝不是好人,可惜李大人那么精明的人,竟会听信他一面之词,倘若上边再犯剽劲,城中就许添几个剥皮的肉球挂挂。听说那下书的不过是个过路客人,那姓蓝的这回也许要闹个家败人亡。”

    另一个说道:“那里面定有别情。李大人盘问那小子时,那小子还指出那下书人没离开这,据说落在蓝狮城的客栈里了。”

    王忠无心中听到这两个兵勇话风,不禁一惊,这分明是侄儿李乘风进蓝狮城闯了祸,遂不敢迟延。他赶到蓝狮城,寻找店房,好找李乘风的下落,以便查明究竟。还没找到店房,随见一拨马队,横冲直撞过去,这一队骑兵,足有百十余名,由一位中军副将督率着。马走如飞,街上的行人纷纷闪避,一瞥间穿蓝狮城前长街而去。

    王忠才往前走出不远,听得身后又一片蹄声历落。回头看时,又是一行马队,约有二十多名,督队的一位守备老爷,这一旗人马,竟扑到前面一家门口。马上的骑兵纷纷下马,各亮腰刀。

    王忠紧走了几步,在宽阔的街道对面站住。一看官兵围上的是座客店,字号是寿光,看那情形非常严重,一定有重大案子。那守备老爷带着兵卒扑进去,守备身旁还跟着一个獐头鼠目的游民模样的人。这时附近商民一看寿光店出事,凑过来看热闹,交头接耳窃窃私议,好在这街宽敞,兵卒只注意围守店房,这些看热闹的站的又远,没被驱逐。

    王忠杂在人丛中,好久的工夫,那进店的官兵从里面拥出一辆轿车。瞧看车上的人,项挂锁链,被两名持刀的兵监视着,如捉大盗似的。客栈外的官兵纷纷上马,车一出店门,马队分两行左右镶着这辆车,那守备老爷,也在店外上马。

    王忠深知李乘风行为正大,谨守家规,绝不会作出败坏门风、干犯法纪的事。王忠深恐他一时按捺不住少年火性,做出激烈的事情,有累国师府的清名,忙趁着李乘风的车将要一拐街西时,现身示意,不叫他胡来,有自己到了,总叫他脱离。

    李乘风一见大伯父到了,又惊又喜,自然是服服贴贴任凭李克成押走。

    王忠容得车走远,于是径投寿光客栈,乘机问店伙当时客栈中出事情形。店伙加枝添叶地把捕拿李乘风的情形说了一番,王忠仍不得要领,又悬念着四弟蓝梅,是否也遭了事?

    王忠略进饮食后,立刻赶奔蓝府,离蓝府还有数里,日色平西,忽然迎面尘头起处,那队骑兵竟已翻回。王忠闪在道旁,一辨车中人,果有蓝梅在内,其余男女老幼,定是他家属无疑了。王忠十分震怒,悄悄跟踪下来,果然这队人马,竟把蓝梅家押入骨山下王雪刚的大营。

    王忠遂在附近一片丛林中暂时隐身,坐候到起更,潜入大营,先在各处察看一遍,找着王剥皮寝帐,暗暗窥视。

    王雪刚跟他亲信幕僚计议,如何压榨蓝梅的钱财?如何取供?并且王剥皮深怕这事被吕胜利将军知道。

    辕中秘议,王剥皮嘱咐幕僚不准在外张扬,一切关于通敌的案子,要在夜间审理,免得驻防各处的督标协镇来营禀见时撞见不便。这一来王忠倒放心了,知道王剥皮心有所惮,还容易着手开脱。

    王忠又哪知王剥皮的手下,还潜伏着一个巨盗,做了自己的对头。王忠不愿落杀官劫犯之名,想要略示儆戒,叫王雪刚知难而止。他赶到王雪刚夜审,仗着轻功提纵术已到炉火纯青,竟在警卫森严之下,潜身大帐顶上穴窦伏窥。这才知道起祸原由,是三弟李玉珍一封信,旋即暗道:“三弟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反倒把四弟家害了!三弟素来小心谨慎,这其中必有误会。自己作为大哥,要尽力为兄弟洗刷污名,还他清白。”

    王忠凭个人身手,从刀枪林中救取蓝梅家,尚还有这种力量。只为蓝梅是簪缨世族,诗礼家门,虽则作了些年官,倒是守正不阿。因为宦途险巇,才辞官回籍,想要终老田园。他一生高风亮节,临了叫他落这种污点,究竟于心难安。自己宁可多费些手脚,遂伏身帐顶。看到王剥皮严刑逼供,蓝梅至死不屈,蓝梅两个儿子愿意代父受刑。王忠自须眉戟张,跃跃欲试,赶到侄儿李乘风出言挺撞王雪刚,说到你要“威逼良民”四字,已毫不能再忍,右手瞬间变为鹰爪,抓裂牛皮顶帐,往公案上一落,伸手把王剥皮的大帽子抓下来。一转身,给李乘风看看面貌,一摆手,不叫李乘风声响,施展“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捷如飞鸟凌空,仍由裂帐顶子穿出去,任凭帐中扰乱,不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