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老当家的在窗外已候了多时,不敢贸然往屋里闯,此时实在觉着事情紧急,这才从外面进来。见自己儿子两足伸缩,十几年的残废病,一旦尽除,惊喜欲狂!

    不过因为万柳堂事先嘱咐,不论有什么事,不准惊吓了病人,不敢大声的问话。那少公子竟自招呼道:“爹爹,我这两条腿能动了,不过疼的我有点禁不住了。”

    简老当家的忙安慰着道:“好孩子,你要忍着些痛苦。万老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能够好了,真是我简氏门中的祖宗阴灵护佑。好好忍耐一时,不要叫万老师着恼。”

    万柳堂向简老当家的一摆手道:“当家的毋须多虑,我看令郎大病已除,只要再有一盏茶时就可克奏功。病废已久的肢体,气血骤然一通,他反倒禁受不得,所以痛楚呻吟,好象比平常倒加重了。老当家的,令郎的病我算保好了,只是西邻这一阵喊杀叫骂,房上似有乱踏屋瓦之声,闹得兄弟我心神大乱,幸而我疗治已竟奏功,只剩了最后的一点手术。要是在刚入手时,我的心神一个收摄不住,只怕令郎的危险就在今夜了。老当家的,倒是怎么回事?这深夜中这么无法无天的凶杀,难道就没人管了么?”

    老当家的咳了一声道:“万老师不要问了,这种事是道上寻仇报复的勾当。匪徒赶尽杀绝的恶毒残忍,听了徒令人发指哩!”

    万柳堂方要答言,猛抬头见纸窗上照得通明,惊问道:“老当家的,你看这是那里失火么?”

    简封顿足说道:“糟了!我怕的是这手,贼人真就下这种毒手,这是聂镖头家失火了。”

    说到这,他看了看儿子,把底话顿住,变了话锋道:“别看闹的凶,离这房子隔着一个大宽胡同,火势多大也烧不到咱们这。”又向万柳堂道:“万老师,你这行针还有多大时候,我愿意陪万老师到外面看看。”

    简封说这话时,面上惶急异常,万柳堂早已觉察,向简老当家的点了点头道:“好吧!我这已经完了,你不要忙,我这就起针了。”随说把金针一一起下,那少公子疼已大减,安静了许多。万柳堂把金针收起,嘱咐家人看守公子,向简老当家一点手,一同走出屋来。

    这时院里被邻宅的火光照射得院里通明,烟硝火星子,直往这边卷,里面还夹杂着动手的声音。

    简封颤声说道:“万老师看,这可怎么好?这火再没人救,我这西面房子非被牵连不可。聂镖头一世威名,倒落这么个下场。”

    万柳堂看了看火势道:“老当家的不要着慌,现在看还不要紧。好在是西南风,虽则是紧挨着,一时还扑不过来。老当家说是什么聂镖头?这人可是那名震帝国,以一杆白猿镖旗,走遍水旱两路的绿林道没有不敬服的那位长胜镖头,圣手白猿聂昆老镖头么?”

    简老当家的忙答道:“不错,正是此人。万老师知道这么清楚,莫非跟他认识么?”

    万柳堂道:“我与这聂老镖头不过是一面之识,可是与我的同门师友中颇有渊源。我既然赶上了,焉能袖手旁观?我倒问问他们因为什么结怨,有什么梁子至于杀人放火,赶尽杀绝!这位聂老镖头,英雄一世,如今竟至于落这么个结果,我万柳堂倒要多管闲事了。”

    简封一听,立刻吓得忙说道:“万老师,请你不要管这种闲事吧!我跟这位圣手白猿聂昆是近邻。我倒也听说过,聂镖头自退出镖行,闭门教子,静养纳福。只是聂镖头早与衡山五恶,结下不解之仇,聂镖头退出镖行也为是避这五恶。回到家乡,时时戒备,就提防着怕这五恶来寻仇报复。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的过了三年,焉想到这衡山五恶竟自寻上门来。看起来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一来冤怨相报,除非到死方休,老师何必跟他们牵缠这种是非。小儿幸承老师用高明妙术着手成春,尚不知现在能否宿疾除尽,还仰仗着老师的诊治。请老师到书房歇息,就让这无情烈火烧到我这宅子,我只求能把小儿的病治好了,破着这片房子叫他烧吧!”

    这时火势正盛,杀声略减。续命神医万柳堂蓄意要拔刀相助,向简封道:“老当家的,令郎的病不用再担心。我万柳堂生性是言行相顾,既说出口来,就得作到了,老当家的不必阻拦,我只看看他们这寻仇报复的情形。老当家的,你只赶紧集合阖宅的长工健仆,叫他们预备救火之具,提防着火势扑过来。只要是扑救自己的宅子,不要多管旁人的事,贼人纵然恶毒,也不致于跟府上过不去。令郎只要有看顾安慰,绝没有什么妨碍。”

    万柳堂说完了,依然是长衫便履,飞身蹿上西配房。这一到上面,见这聂镖头的住宅,前后起了火,又没人救,火势已成,再扑救已来不及了。

    那中院尚没被焚,万柳堂大致看出,贼人是下绝情施毒手,势非将聂家满门置之死地,部家产烧个净尽,绝不甘心。自己又一耸身,到了西面群墙上,这一离近了,看的更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