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哥忙招水手们赶紧提防,持篙预备。来船竟如奔马似的,瞬息到了面前,只听得砰的一声,竟把巡船撞翻。陶大哥跟船上的两名水手,也落水。好在识水性,游上岸来,已耽搁了很大的工夫,那只小船也翻了。船上的人竟不知是淹死了,是从水中逃了?当时再看那两只渔船,竟在半里外泊住,岸上车辆马匹,似在迎接从渔船上搭运的两件笨重的行李。五、六名骑马的,拥护着车辆向三崤山一带而去。陶大哥现在正在派人看守沉没的巡船,自己回公所报告情形,更换衣服。我父亲又赶上到邓家庄去应酬未回,小侄作不过主来,所以特来请示老伯。是否追赶那两只渔船,把他扣下,追问他主使同伙,撞翻巡船之罪?”

    孙浩天道:“依我看,老庄主不要费事追缉那两只渔船了。纵然追上,也不过两条空船,找不出他的违法赃证来,就不能无故扣留他。我敢武断的说,这两只渔船,莫看行踪诡秘,如果贵庄的巡船不去跟缀他,绝不致有这回撞船的事。”

    司徒钧听孙浩天这番话,遂忙问道:“这一说孙兄洞悉这帮匪船的来路,莫非就是孙兄所提的凤尾帮的一班匪帮么?”

    孙浩天道:“我估计着正是匪帮的党羽。船头上所见他们烧起香火,这是凤尾帮的信号,本帮名为‘香阵’夜晚行船。不论若何紧急时候,可以不用发话,就可以知道是本帮哪一堂、哪一舵,哪位香主的麾下。外人只能知道他这是信号,不易辨识出来。此次凤尾帮群匪与我们为仇,掳走我们两家门下,我料定沿途定有他们党徒接应。这两只渔船一定装载我们两家门徒。庄主赶紧吩咐庄丁们,只注意防守本庄的安,不要多管闲事。这班帮匪遍地爪牙,颇有实力,还是少跟他们结怨为是。”

    司徒钧道:“既是偶然误会,我们铁牛庄又没吃着大亏。陶贤契,到乡公所告诉掌管巡船的陶忠,叫他带人把巡船打捞上来,回庄修理。匪徒们所留下的小船,也给收下,沿庄一带加紧戒备,不得疏忽。你父亲回来,请过来,就提他老友来了。”

    陶榕答应着,起身告辞,拜别了司徒老庄主及孙浩天,径回乡公所传案。这里老庄主预备了丰盛的酒筵,给孙浩天接风洗尘。

    酒筵上,孙浩天向司徒谦道:“你今晚预备好了随身衣物,黎明时就要赶奔归云堡,找你师叔续命神医万柳堂,商量定了,就要赶奔川域。我看凤尾帮这班匪徒定是从水路上走,沿途上定是有他们本帮的党匪接应着,防备着我们追缉劫夺。慈云庵主也要在归云堡相聚,跟踪踩迹帮匪,营救我们两派的门徒。”

    那司徒谦忙答道:“老师不用嘱咐,弟子也愿意早早搭救我大师兄脱出匪手,弟子随时可以动身,绝不误事。”

    司徒老庄主道:“老师傅辱临敝庄,小弟深想跟老师傅畅叙一番,多盘桓几日。不想有这种意外事发生,不敢挽留误事。嗣后如若能再来,务望惠临敝庄,多聚会些时才好。”

    孙浩天道:“老庄主这么看得起我,这场事只要办完了,我定要重到宝庄拜访。”

    这时老弟兄畅谈快饮,酒到杯干,真是酒逢知己。直饮到外面起了更,孙浩天酒已微醺,司徒谦见师傅这么放量痛饮,是自己第二次见到的特殊情形。

    师傅持己甚严,火猿堡对饮酒虽不列入禁例,可是也深戒门人,不是大宴会,或是良朋快聚,平日不得随意饮酒。只有当年在火猿堡自己尚在学艺时,看见师傅喝醉了一次,直到自己艺成之后,没见过第二回。今夜竟又这么放量而饮,足见师傅是心头烦闷,借酒浇愁了。

    司徒谦深怕师傅喝醉了,明早不能成行误事,只是不能拦阻师傅的高兴,正在迟疑不决,无可奈何之时,猛见师傅擎杯一怔,听得外面“铮”的一声轻响,跟着“呛”的一声,好似铜钱落地之声。

    孙浩天匆匆站起来,向司徒钧道:“老庄主听见么?‘青蚨传信’,碧竹庵慈云大师到了,待小弟迎接她进来。”司徒钧父子是道中人,也听出是有夜行人到了,遂跟着离席往外走。

    司徒钧道:“碧竹庵也肯辱临寒舍,我哪能不迎接。孙兄慢行一步,别叫我作主人的失礼。”说话间司徒老庄主一个箭步,已越到孙浩天前头,到了厅房门首。只把风门微微一错,也就是开了未到一尺,老庄主身形一闪,已到了外面。

    孙浩天见老庄主竟施展开身手往外迎接,暗暗吃惊,恐生误会,忙着也略展身手,脚下轻点,跟踪到了厅房外。见老庄主到了檐下,下腰作势,要往对面房上蹿,孙浩天忙招呼道:“老庄主,是自家人,这么客气,碧竹庵绝不敢在府上打扰了!”

    司徒老庄主被孙浩天说破,不好拂孙浩天的面子,脚下一顿。对面房上陡现一人,在房上发话道:“弟子修慧,家师碧竹庵主,夤夜冒造宝庄。一来是寻访火猿堡堡主,二来是拜访司徒庄主,家师现在门外候示,令弟子先容。”说完了不待答话,飞身退去。

    司徒钧老庄主这才哈哈一笑,向孙浩天道:“碧竹庵,果然知礼,我们快去迎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