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进入大学后不久,北方开战了,由于南京方面的消极应战,消息传到租界的时候,东北已经到了相当艰难的境地。我很清楚,这是历史书上所有中国人都不该忘记的那场战争,为了那最后的胜利,千千万万的国人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

    几乎所有能买到报纸,头版新闻都是关于“日寇进犯,东北危矣”的报道,这短短的几个字蕴含了东北同胞们无数的屈辱与血泪,亦唤起了全国的反日浪cHa0,可尽管如此,有些人依然选择看不见。

    时局日紧,即便是圣约翰这样的教会大学,里里外外也挂上了反日的标语与大字报。此刻,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们为了同一个目的团结在了一起,他们有的关注战争的最新动向,有的发表Ai国言论,还有的为前线募集物资,少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预知未来的能力,现在于我而言,更像是一种折磨。我很清楚,东北三省再过不久将会全境沦陷,上海也免不了会受到波及,可是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我能做的微乎其微。

    “宋同学,多谢你的慷慨解囊。”穿着长衫的男生见我捐款,感激地向我鞠了一躬。

    “都是同胞,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足称道。”尽管已经知道战争的真相,我还是捐出了所有的零花钱,或许这样能使心里好受些。

    “这安生日子,不知还能过到几时?”我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

    “宋同学,何必说这些丧气话,日寇虽然贼心不Si,可他们哪里敢打到上海来?他们要打,南京方面第一个就不答应,出马,哪里会虚?”这男生不但一腔报国热血,还对国民政府充满信心。

    “但愿如此吧。”我无奈笑了笑,不再说下去。

    的确,若现在告诉他们会节节败退,又有谁会相信?只怕都当我是胡言乱语的疯子了。

    刚要离开,却见正前方的礼堂外聚集了不少人,这是在做什么?

    学生们围了一圈又一圈,时而众口一声地回答,时而又一起鼓掌赞同,这场景让我不由想起了传销现场,里面讲话的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x1引力。

    未等我挤到最里层,人群却缓缓散开,突然就结束了。

    我立在原地,只见一个熟面孔站在最里面,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耳后,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瘦削的身子勉强能撑起灰蓝sE的长衫。

    顾鸣章见到我,g净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这个笑容并不带有多么浓厚的感q1NgsE彩,可他身上那种温和、包容、坚毅的气质却由此散发出来,全然没有了在监狱时的狼狈。

    “平舒,好久不见。”顾鸣章慢慢向我走来,大约是刚刚做了演讲,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鸣章?”我楞在原地,木然地看着他。

    因为和伯父的约定,我发誓不再见他,所以那张收据的事也被我按下,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是见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