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晌午,诏阳城内街市依然热闹,贩夫走卒不绝,天气渐凉以来,布匹店和成衣店的吆喝愈发响亮。

    陶修文一身白衣跟在苏敬纶身边,提着两沓药材,一面关注苏敬纶的神色,一面注意周遭环境有无异常。

    苏敬纶梳了一个高马尾,束着淡红色莲纹发带,一身浅蓝云锦劲装,蟠螭纹腰带,腰间佩剑,眉目间神采泠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前方醉鸣轩酒楼。

    “难为你了,好不容易休沐一日,还来陪我采买药物。”

    陶修文立即低眉顺眼答道:“右将军哪儿的话,能陪您上街走走,是卑职的福分。”

    苏敬纶一笑,对他的恭维早已习惯,“修文,你如今在御前行走,地位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在我面前不必过于拘束。”

    “托右将军的福。卑职不敢忘形,卑职永远是您的下属。”

    “行了。”苏敬纶并没有被他的高帽捧得飘飘然,抬抬下巴示意前面的醉鸣轩,“你也累了大半天了,走,我请你喝酒去。”

    二人上了醉鸣轩三楼,坐在靠窗的位置,点好菜后,陶修文旁侧敲击地问苏敬纶对昨日接风宴之事的看法。

    苏敬纶笑而不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窗外。

    陶修文有点讪讪,为上司倒好酒后,也转头看向窗外。

    对面正好是诏阳第一青楼避雨阁,辉煌艳丽的装修风格,昭示了它作为京城最大的销金窟的地位。

    苏敬纶冷漠地望着对面那来来去去的嫖客、老|鸨和花倌人,他们拉拉扯扯虚情假意,脸上时不时现出贪婪猥琐的笑容。

    不一会儿,对面三楼上来一位高大英武的男子,被老|鸨殷勤地引到最贵的那一间包厢,二人笑谈了两句,而后老|鸨招来了一位妆容妖艳的花倌人。

    苏敬纶蹙眉,紧盯着那个墨青色的身影,陶修文也注意到了,诧异地看了片刻,看见那墨青色的身影进了包厢,不由道:“那,那不是,尤驸马吗?”

    陶修文瞥一眼苏敬纶的神色,见他还是一脸冷淡事不关己的样子,斟酌着继续说:“放着府中的人间富贵花不采,偏要摘着淤泥中卑贱的菖蒲草,奇也怪也。想不到尤驸马喜欢这种类型。”

    苏敬纶淡淡的目光落在陶修文身上,陶修文蠢蠢欲动:“右将军,昨日陛下的态度您也看见了。今日原本是要召见回来省亲的公主与驸马,结果也免了,可见陛下的确十分厌恶这位驸马。如今他出现在烟花场所,您看……”

    “陶常侍,”苏敬纶似笑非笑打断他,“谨言慎行。多做多听多看,少说话,皇家的事,你最好少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