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修文吃痛地向后连退几步,堪堪站稳了,一抹自己嘴角的血,恨恨地抬头看去。

    尤硕明体力不支,剑势一转插进地里,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粗喘着抬眸,看向同样满身伤痕的苏敬纶,道:“奉命杀我,呵,你究竟是奉命还是擅作主张?”

    苏敬纶吐掉嘴里一缕发丝,冷笑道:“你都死到临头了,我还用得着骗你吗?”

    尤硕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宋国人当真是可笑至极!无凭无据便说那些人是我安排的,荒唐!如此儿戏,莫非今日的所谓刺客,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一派胡言!祭祀大典乃何等重要的盛事,谁会拿它当儿戏?”陶修文捡起自己的刀,愤愤地指向尤硕明。

    尤硕明无暇理会他,只定定地看着苏敬纶,咬牙道:“其他的我懒得深究,我只问你一句。许兆禾下令让你杀我,召南公主可知情?”

    苏敬纶淡淡回视过去,看着他浑身是血,拄着剑背对夕阳而立,身后是沽阳陂的万丈深渊。

    他从魏国带回来的那些兄弟们都死得差不多了,他自己也濒临绝境,他却还在乎这道追杀令公主是否知情。

    苏敬纶收回目光,将破岩刀插在腋下夹着,再缓缓抽出,用衣裳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抬起头来,目光满是戏谑,笑道:“你说呢?打到现在,你还没发现,你的四肢愈发使不上劲儿了吗?”

    尤硕明心下一颤,下意识握了握剑柄,手指宛若棉花一般:“你给我下了药?”

    “冤枉啊尤大将军,怎么会是我给你下药呢?你早晨吃过什么,是在谁那里吃的,需要我提醒你吗?”

    一碗小米南瓜粥,是一个不怎么眼熟的侍女做的,亦心说没胃口,不能浪费,便塞给他了。

    尤硕明眼睛瞬间红了:“你撒谎!不可能是她——”

    “我有没有撒谎,尤大将军心知肚明。”

    正说着,地面隐约传来阵阵轻微的声响,越来越近,是马蹄声,尤硕明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望向路的尽头,模糊看见有人策马奔来。

    苏敬纶和陶修文心中一凛,也回头看去,恰好看见长公主驾着羽林卫的马匹狂奔而来,见着他们了,还高呼着:“尤硕明——尤硕明我来了——”

    尤硕明悲喜交加,酸涩之感瞬间涌上心头,令他禁不住要落泪,可嘴角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意,他的所有喜悲,全都系于她一人身上,所以她一句话可以令他死,一个笑可以令他生。

    他喃喃道:“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