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夫人和她大儿媳钟婉琴老早就等在中堂了。

    她一夜没睡好,辗转反侧着等天亮,好不容易天亮了,起床后又接到海葵的禀报,愈加忐忑不安了。

    宋魏两国联姻的事,她也算是出了很大的力。为何她要极力促成这一桩婚事呢?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她是真的担心她小儿子尤子弋娶不着媳妇。

    她夫君和大儿子相继战死沙场,子弋十五岁就成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过早承担了家族的重任,又经常奔赴沙场,驻守边关,留在新邺的时候并不多,她害怕子弋也会重蹈覆辙,所以从他十七岁开始,她就一直给在他物色妻子。

    现在他二十四岁,参与过的相亲不下十次,但太不会说话了,每次都把姑娘气得够呛,不是当场拂袖离去,就是转头躲起来梨花带雨。别看他年少有为,相貌堂堂,官居武将之首,新邺城的媒婆一听见他的名字就连连摇头,姑娘们也只远远观望敬仰,不敢靠近他多说一句话。

    而他就像个木头一样,对姑娘们的看法毫不在意,觉得去相亲还不如去练兵。

    这真把尤老夫人愁坏了。

    宋国提出要和亲时,尤老夫人觉得天上掉了馅饼。她已经完全不挑了,是个女娃儿就成,何况那是一国公主,听说美貌得很,因为扶持幼弟耽搁了婚事,二十一岁了还没成家,正好与子弋相配。

    子弋提出要亲自去宋国迎接时,她也毫不反对,两个年轻人,一路上说不定正好发展发展呢?而且和亲是国事,她知道小儿子不会任性,定然要将她这小儿媳妇带回来的。

    她从子弋出发去宋国的那一天开始等,原定的回程五天,她硬是多等了三天才等到队伍进新邺,子弋见了她,没具体说说路上为什么耽搁了,只忧心忡忡地问她,如果召南公主知道他乔装改扮的事了,该如何是好。

    她听了不但没有和小儿子一起担忧,反而觉得高兴。这傻小子,终于知道喜欢为何物了。

    但成亲的当晚,新人行合卺礼时发生的事,她着实为她小儿子忧心了。

    她这才意识到她这个小儿媳不是普通的女子,是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不是只会遍读女德女诫的深闺小姐,要求她三从四德恐怕不现实,要求她对夫君的欺骗宽容隐忍,那也不太可能。

    随后尤老夫人又听海葵禀告说,那对新人倒是行了房,只是没在床上,床单上的白毛巾也被随手丢在一边,干干净净的没派上用场。

    在不在床上她管不着,只要他们不打架一切好说。

    没想到海葵今早又来禀报说,昨晚那两位应该没有行房,二少爷在书房过了一夜,地上那些狼藉大约是他们打了一架。

    她有点不太相信,她的小儿子再怎么不解风情,也不至于会打自己的媳妇儿。

    而现在,她看着这对新婚夫妇手牵着手走近了,看到子弋腮帮子上淡淡的红印子,就不得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