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婆子麻利地从柜子里挑衣服,局促地问道,"老夫人,真的要去北疆吗?"

    安老太太打开她藏钱的木匣子,看了一眼不安的梁婆子,轻轻地笑了声,“梁婆子,你还记得头些年,有一回我家老头子去南边做生意,一去去好几个月?”

    梁婆子把衣服叠好装进小木箱子里,应道,“记得,记得。那会儿老爷刚到镇上的学堂里读书。老太爷一走就是大半年,咱们都盼着老太爷回来呢。我记得安家的老奶奶是在老太爷走的第二个月走的。”

    “可不是么,就是老头子出去的第二个月,我那婆婆也没了,最后也没瞧上我家老头子一眼。我领着仲华去跪灵,仲华他爷爷就问我,仲华爹啥时候回来。”安老太太说起以前的事,就忍不住唠叨起来。“打那次老头子回来,仲华他爷爷才让咱们回安家。”

    “这一转眼,二十多年的就过去了。我还记得老爷小时候下学刚到家,人没进院子,就一路嚷嚷着喊饿。”

    安老太太接道,“那会儿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能吃。一回家就往厨房钻。”“老头子出去瞧过,仲华也出去过,康儿如今也在外面,就剩我老婆子没见过世面咯。”

    安老太太把匣子整个放进装衣服的箱子里,这是要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带上。她额外从柜子里抽出两双新鞋放在手里摩挲,"康儿的脚不会再长了吧?也不知道这鞋子他还能不能穿。"

    梁婆子一瞧,原来是安老太太专门给大少爷做的鞋子。“这个岁数脚不会长了。一准穿着合适。”

    这话说得安老太太高兴,她把鞋子放在钱匣子上,给箱子落了锁。

    安老爷子含着烟嘴坐在石头上,瞧着不远处马厩里打着喷嚏的马匹,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派人去通知安仲华。通知安仲华吧,老妻肯定和他过不去,接下来一个月又得不知道去哪睡觉。这么大的事,不通知儿子也不好,北疆毕竟不太平。

    烟圈一个一个吐,安老太爷眯着眼睛,翘着二郎腿,满面愁容。

    “哎呀,老太爷,您怎么过来了?”养马的李二弓着腰,小跑到安老太爷面前,“老太爷可有什么吩咐?”

    安老太爷吧嗒吧嗒嘴,把烟枪在石头上重重地磕了磕,“套车吧,出趟远门。”

    李二麻溜地拉着马去套车。安老太爷背着手,低着头,慢悠悠地准备回自己院子。好了,这下子老妻该高兴了。

    “爷爷。”

    安老太爷顿时笑眯了眼,这不是小孙子么。“平安。”他伸出手拍拍巴掌,哄道“平安,到爷爷这里来。”

    平安牵着花花,小跑着过去,没成想,刚靠近安老太爷,平安立马转身,躲回卫氏身后。他探出脑袋,看向安老太爷,嫌弃道,“爷爷臭。”

    “就你小子鼻子好使。”安老太爷被小孙子逗笑了。平安一直就不能闻旱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