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梁如愿以偿给沈钰领路,嘴就没停过。沈钰没心情跟他看风景,更好奇他那男伴,沈钰没急着问他的名字,他是言梁的情人,在言梁没有介绍的情况下沈钰若表现得太关心,不合适。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的小插曲,言梁没有半点要介绍枕边人的意思,那人也规规矩矩跟在言梁身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从小常来,这里就跟我家后花园似的。”

    言梁洋洋得意,庄园里还有座玻璃暖房,植被花卉养得很好,三五人取了酒来暖房里细品,想来非常不错。暖房里的盆栽摆出的景致让沈钰眼前亮了亮,设计得很独特,难得他起了兴趣,言梁想到什么,嘿嘿一笑:“说来这儿还发生过有趣的事。”

    沈钰真心实意表达了作为听众的兴趣:“哦?”

    言梁指了指角落里一个花盆,那个盆碎了一大块,也没有种上东西,明明是个空盆却留着,沈钰原本还没注意到,这一看过去,才发现那盆跟别的植物都保持了些距离,像是刻意放在那儿的。

    “这个盆是个纪念,放在这里,好专门让言进看的。”言梁可得意坏了,“好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

    如今的言进锋芒毕露,也进退有度,时间将他打磨得圆滑许多,没了父母后他学会了隐忍,可十来岁的孩子,再早熟,心智也是有限的,十三岁那年就在这儿,言进跟言梁打了一架,或者说言梁单方面挨揍更合适,起因是言梁弄哭了言安安,还嘴臭道谁让你们没爹妈,就该低头做孙子。

    父母没了,爷爷也走了,言进忍了许久,忍无可忍,抬起拳头就揍了上去,言安安的哭声混合着碰撞声叫骂声乱七八糟,言梁本想自己搞定,后来发现打不过,吼着让旁边傻住的人赶紧去叫言利。言进看到言利来了,不由收手,他本来以为叔叔起码会问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言利上来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巴掌,还将他朝边上猛地一推。

    言进摔在地上,砸倒了一个花盆,没碎成渣,但是磕掉了一大片瓷片。

    挨巴掌时他是怔忡的,摔的时候把愣神摔没了,他格外清醒的意识到了自己所在的环境——

    暖房温室是别人的,他的家早就破碎了,他却还在心底残存着一点儿可怜又可笑的期待。

    言利不是自己父母,也跟真心实意对他好的爷爷不同,虚情假意是分场合有时效的,这一摔,摔碎了他的天真,也摔碎了叔侄间那点他自以为是的亲情,碎了,就回不去了。

    言进爬起来,言安安扑到他身边,吓坏了,刚才哭得太久,又被吓到,险些抽噎得喘不上气。

    言进看着言利拉起言梁,仔仔细细看他有没有受伤,他搂过自己妹妹,把受伤流血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单手抱着她,在耳边低声道:“别哭,我没事。”

    “哥哥以后不会再让你哭了。”少年言进抱着瘦小的妹妹,生了更加锐利的野兽爪牙,忍着痛,暗暗藏进了自己柔软稚嫩的身体里。

    言进站起来,又飞速地成长了。

    言梁此刻站在暖房里,把故事说给沈钰听,说得眉飞色舞:“盆就是言进当时挨了揍没站稳时摔坏的,他爬起来,朝我和爸道了歉,多有纪念意义,我一直留着,好让他每次来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