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冲上战场前线之后立即进入主阵地和陈瑜汇合,“立即擂鼓,军突击。”陆明只是一个命令,但是却让陈瑜如梦方醒,中军鼓声在一刹那变得异常急促,军进攻的信号在这一刻响彻云霄,第四卫不论远近,几乎所有的将士在这一刻都咬着牙发动反击,第十都军将士在这一刻甚至跟着李秀峰直接冲出了阵地,踏着染血的道路步步前进,硬是以绝对劣势的兵力率先投入反击,李秀峰本人甚至不顾自己身受数处重创,带队冲锋在前。

    第十都反击,北面黄杰所部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了进攻,重甲兵在隆隆的鼓声中重新焕发了生机,雪亮冰寒的陌刀拖着长长的血迹,开始在战场之上追逐自己的对手,将杀戮发挥到极致,人头滚滚而落,鲜血映着朝阳染红了整片河滩,生命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的廉价。在大齐军人手一件盔甲都无法做到的情况之下,那些手持简陋武器的百姓被杀得血流成河,大批裹挟而来的大齐军连同百姓在混战之中丧生。黄杰率领重甲兵踏着已经变得泥泞的土地一步步前进,将大齐军的阵型拦腰斩断,顺利的和南线的两个都汇合。

    形势到目前为止已经非常明了,第四卫面的攻势一启动,在短时间内就发挥了极大的战果,依靠着将士们的勇武,在黄杰将大齐军一分为二之后,第十都也在李秀峰的率领之下打出了河边的阵地,大齐军数万人的前部被团团围住。黄杰所部向内收缩,杜光义则背靠重甲兵挡住了后续大齐军的拼命阻击。

    而南线的两个都此时在和黄杰短暂汇合之后也做出了同样的部署,分出一个都的兵力和杜光义一起往北打,两都一南一北,分进合击,虽然只有一万多人,但是却硬生生的抗住了大齐军数万兵马的持续攻击,将战线一点一点往茨河西岸推进。

    “大将军,你来坐镇指挥,末将去前线杀敌。”陈瑜朝着陆明一抱拳,纵马而去,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冲了上去,和李秀峰并肩作战,带着第十都一点一点朝前攻击。陆明在接过战场指挥之后立即让布置在阵地上的弓箭手和弩机集中火力沿着第十都攻击前进的方向倾泻箭雨,原本散乱的箭矢在陆明的指挥之下迅速汇聚起来,铺天盖地的箭雨几乎是每一次齐射都会一片腥风血雨,激战之中,刘洋带着厢兵个冲到阵地上帮忙,操控弩机,将这种威力大到让人绝望的武器发挥到了极致,五枚一次射击,每次射出之后,尖锐的呼啸声都会带着一蓬蓬血花消失在战场上。在后勤部联手沈家对弩机进行升级改造之后,不仅仅射击变得更加的方便快捷,而且还加装了简易的瞄准器具,让弩机的威力达到了极致。时至今日,步军所用的弩机已经面取代了床弩和车弩,成为都以上的淮南军的基本编制。此时此刻战场之上数十台弩机汇合了弓箭手之后彻底帮助第十都稳住了局势,在陈瑜亲自抵达前线之后,反击的势头开始逐步加大。依靠着源源不绝的箭矢,第十都此时此刻打出去的势头甚至不比对面的重甲兵差多少。

    陷入包围圈的大齐军前部在四面八方持续不断的攻击之下,已经失去了章法,虽然这数万人几乎就是淮阳大齐军的精锐,但是在黄杰割断了他们和后方的联络之后,混乱开始伴随着持续的打击而愈发加剧。各部之间原本默契的配合开始断断续续,前方负责指挥的几名将领虽然竭尽力,但是恶战硬战对于各军之间的配合要求更加严格。在冷兵器时代,由于中枢指挥无法及时有效的抵达每一个作战单位,所以负责在前线领兵作战的将领素质就显得尤为重要,尤其是在逆风局的时候,这些基层将领的有效指挥有时候事关整个战局的成败。

    而这一点大齐军却没有什么优势,空有庞大的兵力和源源不断裹挟而来的百姓加入,但是长期以来流动作战的特点造就了他们顺风作战的时候战力强势,但是一旦被压制,战场风向转变之后,他们的战力就明显跌落到谷底,其本身庞大的兵力甚至变成了累赘。此时此刻被包围的这数万人马被淮南军四面合围之后开始犹如橘子一般一圈一圈的被褪去了表皮,里面的脆弱逐渐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主公,你看,是不是大齐军的后方乱了?”战场之外,薛洋和袁袭带着身边的亲卫找了个稍微高一点的小土坡停了下来观战。陆明抵达前方之后第四卫凌厉的攻势和取得的战果让袁袭放下了心思,转而开始不断的观察被堵在后面的大齐军主力的动静。他自然清楚陈瑜一手策划出来的这场战役的关键不在于前方的这数万兵马的生死,而是后方大齐军主力能够被顶住,等到战事往后拖,一旦前方的大齐军精锐被打崩溃,那么腾出手来的第四卫各路兵马就能够沿着杜光义的阻击线顺利杀出,到时候不论是驱赶败兵倒卷珠帘还是依靠着强势的战力逆势打回去,这场战役就能够得到既定的成果。但是此时大齐军后面那明显的混乱越来越大,顿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夏恒过来了。”薛洋侧耳倾听了一会之后点头道:“应该是夏恒赶过来了,只有骑兵冲锋才能够让对方的大阵混乱。”说起来薛洋对于骑兵的首次参战还是很有信心的,夏恒原本就是从北方流浪到淮南境内的,在扬州薛洋组建骑兵都的时候被陆翊发现,从原本的一个小兵平步青云,成了淮南军骑兵的主将。其本身和杨行愍类似,都是前往朔方服役的将士,一身过硬的骑术,对于骑兵战术也很有研究,所以虽然淮南军的这支骑兵兵员几乎是从淮南军各军抽调上来的,但是在他的统合和操训之下,其对于草原骑兵战术的理解和把握还是让所有人服气。

    袁袭点了点头,虽然看不清楚对面的动静,但是此时手下的兵马已经都出动,只有游离于战场之外的骑兵都能够在短时间内参战。所以袁袭看着薛洋笑道:“主公似乎对于骑兵战术很有造诣啊,我南方大军普遍缺乏优良战马,骑兵数量少,不成体系,大部分还是依靠步军作战。就算是昔日高相公手下,也没有大规模的骑兵出现。”

    袁袭的话让薛洋也是跟着一叹,苦笑道:“南方缺马,而且缺乏骑术精湛的兵士,所以难有大规模的骑兵出现。除非我军能够打到北方去,不然的话依靠着陈烨每年偷偷摸摸从北方买马,不仅耗费大,而且也无法持久。所以南进方略一旦执行,必须要让水师和船队能够尽快适应海况,组建一条从南方抵达辽东的航线,如此才能够以物易物,换取北方的良马。”

    薛洋想到的办法此时没办法施行,至少要等到拿下苏州,有了稳固的出海口之后,才能开设海船厂,开造大船,前往辽东。不过薛洋倒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历来中国的马匹来源地就是幽北草原、漠北和西北三个地方,除此之外就只有西面的那片高原了。

    不过在薛洋想着如何扩建骑兵的时候,在茨河西岸,无数骑兵身披黑甲呼啸而来,卷起漫天的尘土,那呼啸而至的身形宛若一道旋风一般席卷而至,彻底打乱了整个大齐军的后方大阵,正是淮南军的骑兵都杀了过来。

    领头的夏恒手中长刀雪亮,映射着已经东升的朝阳,让这无尽的黑色旋风之中闪出一道道亮光,也直接映射到了大齐兵马的灵魂之中。骑兵的速度快捷无比,从出现到战场上到夏恒领头杀进大齐军大阵,只是不到旦夕的功夫,但见夏恒长刀猛然间一挥,顺着战马冲刺的方向,长刀挥起,一个硕大的人头冲天而起。这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冲入人群之中,胯下战马速度毫不停歇,手中长刀却左挥右砍,那些猝不及防的大齐军将士纷纷被击杀。紧随他身后杀进来的骑兵都将士也在同一时间发威,两队骑兵拉着长长的队形犹如穿花蝴蝶一般从战场的两个方向楔入,利用自身的冲击力不断冲入战阵的深处,自身携带而来的锐气化作杀戮在大齐军中透阵杀出的时候不仅仅将死亡带给对方,还直接将对方的阵型搅得四分五裂。两千多人的骑兵在敌军阵中穿插而过,随后调转马头再次冲入阵中,大齐军统兵将领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席卷烟尘而来,带着死亡杀戮而去。自己布置的阻截人手根本就跟不上对方的步伐,被对方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夏恒率队杀出之后折返再次杀了进来之后,这一次除了搅乱对方的阵型,给前方负责阻击的杜光义两都人马减轻压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开始试验骑兵的新战术。一种薛洋曾经和他说过,还没有经过实战检验的战术。

    “骑兵狼群!”夏恒一声怒吼之后,身后的骑兵开始豁然变幻阵型,马背上的骑兵开始纷纷手持弓箭朝着周边射击,沈家专门制作的新式的蝴蝶弓在这一刻发挥出了强横的战力,纷飞的箭矢落下之后,成片的大齐军被击杀,顺着这一空挡,夏恒开始指挥骑兵驱赶被自己刚刚打散的乱兵朝着大齐军的中军而去。不断激射而出的箭矢伴随着骑兵变幻莫测的阵型,将越来越多的大齐乱兵逼向中军,和对方冲过来要反击的兵马撞在了一起。

    夏恒这边在不断骑射冲击,逼迫大齐军往后退缩,制造混乱的时候,对面的另一队骑兵却趁着这个难得的空隙直奔对方中军而去,手中长刀继续制造杀戮,一蓬蓬的血雨飞起之后,骑兵在人群中踏出了一条血路,直奔对方中军而去。

    “冲,不要停,冲起来。”骑兵都的副将李庆先手中长刀不断挥砍,将自己面前的大齐军士兵一一砍到在地,不断招呼身后的骑兵不要停。自己的骑兵都是轻装,虽说身披铠甲,但是绝对禁不住步兵大枪大戟的突刺。只有利用速度冲起来,冲散对方的阻击阵型,然后以乱打乱才会有胜利的契机。所以李庆先根本就对周边涌上来的大齐军不管不顾,率领手下的一千骑兵在敌阵之中风驰电掣一般疾驰而去,径直朝着对方的中军将旗而来,手中长刀挥舞,在连续砍到十几名大齐军士兵之后,李庆先一把扔掉手中的长刀,将马鞍上备用的长枪拔了出来,长枪猛然间一捣,挑起一名大齐军士兵远远的贯出之后,一声暴喝,胯下战马一声嘶鸣,猛然间拔地而起,犹如一道长虹一般冲了上去,战马一声忽律,四蹄撒开,短短十几丈的距离他是一瞬间就冲了上去,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到了对方的中军大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