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帅,金陵紧急战情通报,水师已经启程前往燕北,骑兵卫往扬州方向调动。”金陵的通报紧急送往梓州境内的高济身边的时候,后者扫了一眼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朝着亲卫问道:“李克用如今还没走吗?”

    “只怕是进退两难,第八卫威胁汉州侧背,王建在得知我军主力进入梓州,随时可以开拔朝成都府而去之后,咬牙硬挺,只怕李克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时朔州失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西川,甚至于连成都府城内的王建都知道了这件事,所有人的目光也一下子都集中到了李克用身上。河东老巢彻底失陷,等于是将沙陀人在中原的根基连根拔起,他们这些人稍有不慎,必然将重演数十年前,沙陀人从西域轮台草原回归中土时的窘境。

    “命令第三卫和第九卫尽快启程,李克用做不了决定,我们就帮他一把!”高济点了点头之后再度下达命令,催促主力大军快速开进,从而以兵锋迫使围攻成都府南线各州郡的晋军各部往北撤退。

    这个举动等于是进一步让李克用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等到第三卫突破铜官山要塞,第九卫南下简州从金水方向逼近东阳的战报送到成都府城外的晋军大营的时候,实际上摆在李克用眼前的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父王,如今汉州方向,李存孝那个叛徒攻势迅猛,存信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军后路随时可能被他切断啊!”李嗣源此时也急了,他的骑兵主力在前往汉州的半路上被李克用抽调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此时这些人的处境。而周德威的急报更是无疑一下子让晋军的军心迅速跌落,以至于他们这些统兵将领都无法安心。

    “慌什么?”李嗣源的反应惹来李克用一阵冷哼之后,后者转而怒道:“那个叛逆居然敢带着天策军过来和本王作对,那好啊,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反骨仔!”

    “父王,此时只怕不是和他生气的时候,王建所部坚守成都府,我军急切之间难以攻下城池,而天策军从东南已经分兵进发,稍有不慎,我军势必要被他们三路大军给合围在成都城外,到时候内外救援断绝,我们是进退无路啊。”李存璋在旁边咬牙开口道:“事到如今还不如退回关中,先汇合德威,将河东抢回来,到时候我军仍由回旋之余地,从中原方向突破,总比在这山高路陡的西川要好啊!”

    他的话得到了其他几人的赞同,事实上这个时候除了李克用自己心思捉摸不定之外,其他人包括还在汉州苦苦挣扎的李存信都只有一个意见,那就是极速撤军,趁着天策军尚未真正抵达成都府跟前,晋军立即撤回去,只要进入关中,那就可以重新封锁大散关,到时候就算是天策军往北追击,也过不了川北的崇山峻岭。这一点从古至今,除了韩信暗度成仓取得成功之外,便是三国时代诸葛亮都不曾打通过祁山山道。

    “你的意思,我军奋战数月,就要全功尽弃是吗?”李克用原本就心里烦躁,迟疑不定,被这句话一说更是犹如炸了毛的狐狸一般,迅速跳了起来,指着李存璋怒斥道:“牺牲了这么多儿郎,好不容易将王建围的穷途末路,此时撤军,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天策军?”

    “但是,河东是我们的根基啊,父王,若是族人有失,我等岂不是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了?”李嗣源紧随李存璋而来,朝着李克用道:“还不如先回关中,守住河中府,然后以我沙陀骑兵之利,足以将宣武军赶出河东,恢复昔日之鼎盛气势,到时候徐徐图之,这西川迟早必是我沙陀人的牧场啊。”

    “急报,启禀王爷,汉州急报,天策军突破四太保三道防线,前锋已经逼近德阳,德阳朝不保夕,四太保紧急求援,期盼援兵尽早赶至。”这紧急而来的军报几乎是斥候连滚带爬的送了进来,一下子打破了在场的争执的同时,也一下子让所有人心如死灰,所有的目光全都放到了李克用身上。

    “这个孽障!”足足愣了半晌之后,李克用才仰天咆哮,独目之中渗透出来的目光犹如要杀人一般,转而盯着李嗣源恶狠狠道:“你还在这愣着做什么,马上带着骑兵立即出击汉州,给我把那个孽障五马分尸。”

    “这!”等来了这么道命令之后,李嗣源只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是在李克用那犹如要杀人的脸色之下,他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匆匆起身之后,除了让骑兵各部火速集结之外,暗地里开始通令全军做好准备。

    此时的李克用是不知道自己这位大太保到底在做什么,但是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之后,他自己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以至于在帅帐之内来回徘徊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停下来。

    第二天的晋军依旧在进行攻城准备,但是不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没了心气,甚至于整整一天的时间,全都是靠着逼迫本地兵马在往前冲杀,晋军本部丝毫没有出动的迹象。

    这种异状也很快被城中的王建得知,晋军一反常态,攻城战打了一天,但是对于蜀军来说却没有之前的那种压力之后,不论是王建还是王淑都明白了过来。

    “主公,城外晋军似乎在收拾行装,而且骑兵主力也不见踪影,是否派人趁夜出城探查?”王建这边的话还未说完,手下将领就匆匆来报,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对方。

    “命令全军做好准备,这个李克用八成有可能要撤军了。”王建心头闪现出一丝喜色,语气也难得变得松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