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风的病情加重‌了,玉棋晚间端饭给他吃时,见金世风脸色苍白,枕巾上已经有一大滩血渍,他像是一片摇摇欲坠将要枯死的树叶,不存一点儿绿色生机。

    玉棋连忙趴在他的床沿,看见金世风双眼疲惫地睁开,一眼瞧见了她,又紧皱眉心撇过头。

    “夫君,回去吧,家中有大夫,还‌有好的药材,那些对治病都好。”玉棋劝他。

    金世风的声音因为长时间咳嗽而沙哑,有气无力道:“不回去,你若不想在这儿,倒是可以回去,我也眼不见、心不烦。”

    玉棋抿嘴,摇头道:“夫君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金世风自嘲一笑:“你何必装作深情款款,我知道你跟着我是为了什么,我一死,你于金家就毫无用处,届时金银财宝,你落不到一样好处,是不是?”

    玉棋摇头,想要辩解,却不知怎么辩解,便只能沉默,可想了想还是摇头。

    她不是为了金家的钱财才留下来的,她初到金家,金世风在知道她可以为药给他治病之前,只把她当成府里新来照顾他病体的丫鬟,那时他对她也挺好的,厨房端来的饭菜他不爱吃,就会打赏给她。

    只是后来金世风病重‌咳血,金夫人顾不得玉棋不是凡人,放下了对玉棋的戒备,让她给金世风治病,后来效果显著,金世风能下床走路了,金夫人对玉棋如获至宝,金世风却把玉棋当成妖魔异类。

    金夫人让金世风娶玉棋,枉顾了金世风的意愿,更让金世风讨厌玉棋。

    金世风一直以为,玉棋是靠着她那一手‌给人续命救病的邪术获得了金夫人的认可,她如此做,无非是看中了金家的财宝家世。

    “我可以给你钱,就在我的枕头底下有两万两银票,够你挥霍一生了,你拿了钱走,不要跟着我了。”金世风道。

    玉棋不回答,只是一直摇头否认她并不是为钱而来的。

    金世风目色迟缓,望着床顶的纱幔,低声道了句:“他们都放弃我了。”

    他口中的他们,是他的爹娘,他娘年过四十五,今年年初却怀了孕,府中养了五个大夫,补品流水一般吃下,就是为了能再养一个健康的儿子。

    所‌以金世风说是来视察金家各地产业,实则就是拿着钱离家出走,不愿回去面对。

    他痛恨自己十几岁得了必死之症,可怜爹娘守着他将近十载也不肯放弃,如今他的爹娘终于愿意给金家重新添丁,金世风却又开始憎恶他们果然厌弃了自己。

    他们不曾真心召他回去,却派了玉棋一路跟随,他于烟花柳巷中挥金如土来获取存在感,那些人为了金钱追捧他,女子假意倾慕,男子阿谀奉承,如此就好像显得他有多重‌要,金世风觉得自己矛盾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