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为见严瑾余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便知道这小孩儿是真做好了报仇后不活的打算了。

    “你都知道啦?”徐有为突然开口,吓得严瑾余双手无处安放。

    “我没有对不起严家的地方。”徐有为看向严瑾余的双眼,平淡道:“若换做你是我,你恐怕也会这么做。”

    “可……可我家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严瑾余双手握拳用力到发白,小脸惨淡:“哥哥是个很好的人,我爹娘也从来不做坏事!他误会了你偷他的玉佩,当晚我就让人去衙门放人了!”

    “是啊,我知道。”徐有为点头,他自然知道,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留着严瑾余一条命。

    巷子里与严瑾余初见时,徐有为就像是一条被打得半死的野狗,他才从净事房逃出,半身不遂,□□痛苦不堪,只是换了身干净衣裳,假装自己并无大碍。

    谁见了他都嫌弃躲开,唯有严瑾余不怕他,指着他腰间的木蟾蜍说好玩儿。

    那木蟾蜍是他爹亲手给他雕刻的,彼时徐有为还没回长青镇,不知道原来他爹娘早就不在了。

    也许徐有为后来发生的所有事都不是严瑾成所为,但若不是严瑾成开了这个头,将他拖离长青镇,徐有为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始作俑者是他,徐有为就只能找他报仇。

    严家的小公子心地善良,天真单纯,徐有为甚至还想过,他从此以后不能娶妻生子,倒不如将严瑾余当成自己的孩子好好养大。

    如今看来,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严瑾余哭白了脸,他只要想到自己爹娘与兄长的死都与眼前这人有关,他就恨,恨自己竟然跟着仇人,靠仇人而活。

    严瑾余咬着下唇,眼泪滚滚滴上了衣襟:他深吸一口气,将茶杯往徐有为跟前推了推,道:“你救过我一回,我也救过你一回,喝了这杯茶,我们俩算是互不相欠,我不会跟你走了,我要回京都,回去严家。”

    “严家已经被查封,你回不去了。”徐有为道。

    严瑾余沉默不语,只坚持着端起茶杯的手。

    徐有为望着他冻得发红的小手,正是这只手递给了他一本杂谈书,那个能在小巷前对陌生人报以友善的小孩儿,终究成了满心仇恨之人。

    促成如今徐有为的是严瑾成,而促成如今严瑾余的是他。

    徐有为从他手中接过茶杯,触手时杯壁已经冰凉,里面添了□□的茶水,想来也不会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