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仪心头一动,想起朱兆平那时节也是莫名其妙就回了潭溪镇,然后在县老爷身侧做了个未入流的典史……

    “奶奶,这是家里捎来的信。”

    何婉仪接过看了看信封,不由得笑了起来:“是我娘的笔迹。”

    家书不算短,足足写满了四张描金宣纸,何夫人啰啰嗦嗦说了许多,何婉仪便从信件里知道,那个叫柳娘的小妾已是怀了身子,眼下五六个月了,寻了几个郎中来瞧,都说是个小子。

    何婉仪看到此处,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儿。瞧着娘这信,倒好似想得开,半点也不伤心,唯有欢喜,至于她那爹……

    玉叶捧着一碗杏仁露走了进来,见何婉仪手持书信面上似有哀意,将那碗盏搁在桌面上,小声道:“奶奶,可是家里有事儿了?”

    何婉仪猛地回神,摇摇头道:“没事。”又道:“我约摸是要有个弟弟啦。”

    玉叶一听便欢喜起来:“这可是大喜事儿,以后等着小少爷大了,便是奶奶娘家的依仗。”

    何婉仪收敛了心中悲意,也露出淡淡笑意,将信纸折起,叹道:“只是我娘说,家里头的老太爷自打上年入冬后身子骨便不爽利起来,如今春去秋来,又到了一年的冬日,老太爷的身子骨只怕是更见不好。”

    玉叶微微一怔,疑惑道:“可是家中来信却从不曾听说老太爷身子骨不好这事儿。”

    何婉仪将信重又塞进信封里,叹道:“那是老太爷不愿意四爷知道,四爷自来同老爷和太太关系疏远,却同老太爷老夫人情分不浅,若是得了这消息,哪有不忧心之礼?便是赶回去,在家的日子也是有数儿的,你四爷知道了,必定是要辞官不干的,他……”说着一顿,何婉仪立时明白过来,上辈子朱兆平归乡,怕就是为着老太爷身子骨日渐不好,他也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归乡而去。

    窗子外头渐渐黑沉起来,春风巷的小宅院里,钟家二爷守着火盆子正坐在东厢房里喝茶吃果子。正房的内卧里不时传来男女交.欢的嬉笑声,他往窗子外瞟了一眼,不免也跟着有些意动。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估摸着那两位还得闹腾些时候,钟二爷叹了口气,只好加紧了两条腿,搓了搓手又端起茶碗猛喝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