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主意,什么政策都不管用,只有全面的汉化,但不敢说出来。

    “为了安抚,尽管不贡赋了,但朝廷不断地赈济、赏赐、助军、食邑、食禄,最高时,朝堂上几乎有一半胡臣。但又不让他们议事,只是恩宠善养。示问,如果各位是突厥人,天骄意识会不会重新抬头?又不停地随我朝出军征战,看到我朝将士的渐渐没落,征战又有更多的赏赐,带去更多的奴婢。示问他们心又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为什么十五年前,漠南诸部要求重新册封可汗(平灭薛延陀部,唐朝取消了突厥的可汗称号)?羁糜政策,使草原上各部种族得以延续,风俗习惯与原来一样,又经过这么多年发展,甚至在遇到灾害时,朝廷还主动去赈灾,突厥人渐渐恢复过来。此消彼涨之下,他们又会有什么想法?”

    只有一个结果,必反无疑!

    “还有,社会经济的畸形化。今天我将这段话说出来,只是就事论事,希望各位不要在上面做文章,”说着看着武则天。

    武则天哭笑不得,道:“弘儿,只是说一说,也让大家探讨一下,不妨。”

    得到武则天同意,李威才继续说下去,道:“突厥最强大的时候,东到东海,西到波斯,南到雁门,北到塞北无人之地。甚至包括岭右诸国。石、拨那汗(汉之大宛)、康、曹、米、何、安、史、火寻(花刺模子)、吐火罗、活(艳但,已灭)、帆延、罚宾、健驮罗、骨咄、护密、俱密、护时健、解苏、久越得健、多勒健、恒没、巴里黑、石汗那、石匿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国家,人种不一,风俗习惯不一,然而几乎全部突厥化。这不算,再来看吐蕃,又吞没了多少部族,可现在有几个部族,特别是核区高原地区,没有被吐蕃化的。再远,还有大食,法党、拜占庭,皆是如此。他们怎么统治的,穷征暴敛,很少善待这些部族酋长与百姓!为什么我们中原只能用羁廉?没有了羁糜,连统治都不可能,难道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吗?”

    这个问得很尖锐,偏殿里又再次哑然。

    “意识!我朝因为耕地原因,禁杀马牛,民间饲养的只是鸡鸭鹅与猪,不饮乳、不吃牛肉、不穿毛料的衣服,食之泰稷,衣之桑麻。又害怕世人重利轻义,重农抑商,税务仅来自农桑租调。现在父皇与母后处理国政,是良政,大臣也尽心尽职,所以国家支出尚能平衡。就是这样前几年还有放癣钱的事发生。一旦入不敷出,又只好在盐茶酒上打圈子再次苛录百姓。这是百姓勤劳,所以政权得以维持。然而夷胡是怎么做的?有的生存环境恶劣,为了生存,能农就农,能牧就牧,能商就商。大食那点大的地方,为什么能这么快扩张,正是有发达的商业系统。各位,休要说大食不好今天大食国力,不亚于我们唐朝多少了。这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对胡人来说,能有什么吸引力?于是只好打,打完了再抚,但无论那一种,都在加重百姓与国家的负担。”

    可以说,李威这是第一次尖锐地提出此弊端。

    诸人皱了皱眉头又不能驳。

    “这是根本,再说策略,太宗时做得不是很完喜……”指边境安塞胡人的,但没有明说。突围回来后,裴行俭婉转地对他才来到青海提出此事,做了批评。然后又委婉说了原因李靖功还,李世民斥责烦利有死罪五,然封了右卫大将军,突利甚至封了北平郡王,食邑千户,远超过李靖的卫国公与七百封户。阿史那思摩封为怀德郡王其他降胡诸酋封赏皆高于汉将。

    这不仅是拉拢安抚,也是掣肘。

    当时诸将能力超群,又立下许多不世之勋特别是李靖,又不象程知节、秦琼与尉迟敬德那样,是李世民的真正嫡系,高封诸胡也是一种掣肘与平衡。

    后来的策略也是这种背景下的产物。大多数朝臣的想法与后来李威做法一样,化散于中原强迫这些突厥人汉化,然而最后李世民却采用了温彦博的策略,也是掣肘。温彦博理由很牵强的,说有悖人伦,还让这些部族不能打散,原来什么样,后来什么样,散于边境。又是生活习惯不同,示问今天河南关中有多少汉人是原来魏文帝率领迁来的鲜卑人种?

    这是掣肘功盖于世的李靖等将的,而且李靖一还朝,温彦博立即串通萧璃弹劾李靖治军松懈,致令胡虏奇宝散于乱兵之手。李世民立加斥责,斥责完了再封赏李靖。说到此处,裴行俭一脸仰慕地说道:“这才是帝王心术的生动表演。”

    平衡掣肘是帝王必须做的,可要做实事,要分轻重,而不是李治为了权利,什么都不顾了。

    后来李世民也意识到有许多麻烦,是塞边,可太重了,终不大放心的。大约此时李世民多半有些后悔,但先前原部不动,现在又不好打散往中原安顿了。只好再次让阿史那恩摩率领许多突厥人再次运回草原。

    但到了李治手中,又塞了不少胡人在边境,也延用了李世民后来采取的隋朝策略,对草原分化治理。比如扶持傀儡殷王轮与比粟。但做得很不好,比如比粟,漠北九姓本不相属,实力相当,但唐朝却让回讫人为尊,导致了仆目、同罗、思结、拨也固四部反唐,结果天山(内蒙乃於都斤山)让薛仁贵打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