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们的和谈条件?”绯村并没有被吓住,更没有失去冷静。

    “明治天皇要退位,关西要土改,而且关西政府的人要解除职务,军队要接受我们的改编。当然,我们会保护他们的人身财产安全。而且一旦经过我们的审核,他们还是有机会被政府雇佣。”原田左之助就把北海道军的和平要求拿了出来。

    甚至不用回去讨论,绯村就知道这绝不可能,明治天皇好不容易夺还大政,让他退位,让他老老实实的恢复到毫无权力的地步,那还不如杀了他。其他的明治政府的高官大多数都不肯放弃手中的权力,在手里还有军队的时候,他们的选择只有死战到底。至于土改么……,面馆老板娘说的清楚,地主们是在用生命和北海道政府进行着悲壮的抗争。在关西也有不少逃去投奔明治政府的地主或者地主家庭,他们对北海道军的痛恨简直是比天高比海深。明治军还指望用这支军队给北海道军重创。

    绯村静静的想了一圈,最终发现只有他这样贫寒出身的人才会觉得北海道军的提议不坏。假如绯村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种地的话,按照规定可以从政府那里申请到土地。而对于那些原本就有不少土地的人来说,北海道军的革命就是把这些人的财产彻底剥夺的邪恶政策。

    身为穷人,绯村朴素的阶级立场自然倾向于穷人,当年他离开师傅下山的目的就是去推翻幕府,建立起一个对穷人更有利的日本。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让绯村满意,幕府虽然被打倒,日本人民的幸福生活却远没有降临。然而这并非是能让绯村立刻投奔北海道军的理由,所以绯村拿了原田左之助给的一份文件,就准备回家。

    就在他出门的时候,就见外面有个中年人快步走来,即便在拐角之处看不到对方,两人都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立刻都停下脚步。等两人用合适的速度走到拐角之处见到了对方,都很认真的看了对方一眼。这真的是值得看看的家伙。

    那人走过拐角之后直奔原田左之助的办公室,进门之后立刻关上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局长,我们得到消息。英国人在关西寻找刺杀中国皇帝的人选。”

    原田左之助登时就懵了,来的人是赤报队的新队长。赤报队作为当年卖力推翻幕府的组织,在虾夷共和国建立共和实施土地国有制之后就与这帮幕臣出身的组织合流。虾夷共和国并不想浪费赤报队这么一个响当当的名称,所以就保留了这个名称,把这个组织变成了类似敌区武工队性质的组织。随着战争的发展,这个组织又包含了刺探敌人情报的功能,属于一个半公开半秘密工作的混合体。

    “你确定?”原田左之助很是意外,英国人想刺杀中国皇帝并不稀奇,明治政府敌视中国也不稀奇,这两边在刺杀中国皇帝的事情上合流本来就挺符合理念。

    原田左之助在意的是,如果能把这个消息确定,砸实。那时候北海道军拿着这个情报,就能去中国和中国官方谈判。如果中国官方之前并没有直接介入日本内战的打算,当他们的皇帝的生命遭到威胁的时候,北海道军实在是想不出中国还有拒绝参与战争的理由。中国强大的海军可以轻松的碾碎明治政府军的海军,中国的陆军一直称雄亚洲,现在正在万里之外的北美和白人作战,将近一年来也是战果辉煌。当仆从军的日本人都从中捞了一大笔钱。

    当然,原田左之助也不得不考虑刽子手绯村是否也参与到这次的阴谋里面。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绯村同意参加刺杀行动,现在他就该准备刺杀中国皇帝的行动,而不是傻乎乎的带着老婆孩子到东京“旅行”。

    想到这里,原田左之助又是喜欢又是失望,喜欢的是与绯村正式比武的机会没被破坏,失望的则是赤报队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掌握中国皇帝准确的行动。他对赤报队的头子说道:“你们好好的打听此事,如果有机会的话,就绑架那些可能主持此事的英国人。日本人不好找,难道英国人还不好找么?”

    这法子的思路让赤报队觉得茅塞顿开,随着中国的崛起,随着中国一块块的夺取外国人的殖民地,在日本的外国人越来越少。失去了在亚洲的殖民地之后,葡萄牙人与西班牙人都不见了踪影。法国人现在连印度洋都进不去,就别提到太平洋了。俄国人被彻底撵出太平洋,不久前美国人正式失去了他们在太平洋沿岸的所有土地。整个日本的外国人数量比起全盛时期大概只有二十分之一的模样。这些人还基本都集中在关西,对这些人精确定位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在12月份上半个月,赤报队在大阪的探子就是准确搜集梳理这帮人的消息。到了12月15日,抓捕行动开始了。在大阪的英国人基本都和明治政府官方有联系,那就尽可能都抓走。一夜之间,这帮英国人就失踪了。那正好是绯村回到大阪的第二天。

    绯村本来可以早些回来,但是他觉得既然到了北海道军控制的关东,他索性多看看。于是干脆回了老家一趟,回家的时候就见到村镇里面正拖了地主游街,一众人民带着欣喜与不安的表情在旁边看稀罕般的瞅。绯村能理解,这帮人一贯都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是能直接与官府勾结的人等,也是欺压百姓的主力。现在北海道军的官府和日本穷人站到一起来斗争老爷,穷人即便不敢蹦出来,却也是在没理由与新官府做对。若是表现出过多的本土意识,被官府扣个“反贼”的罪名,立刻就是杀头的罪。不久前官府已经这么干过一次了。

    绯村的妻子巴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起来,绯村感觉妻子紧握着自己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游街之后,几个头缠红布条的年轻人就在会场上开始历数地主的罪行,真的是激昂慷慨,要字字血泪了。

    这次被吓住的可就不仅是绯村的妻子,绯村的女儿也被吓的不轻。绯村只能先带着两人先回借宿的民家,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地主和地主走狗的脑袋已经被砍下,高高挂在公审台前面的竹竿上。绯村本来以为自己会有些悲伤,可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悲伤。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审判,不过那都是官府和老爷们审判作乱的穷鬼。审判完毕之后,竹竿或者木桩上高高悬挂的都是穷鬼的脑袋。见过无数次这样砍穷鬼的活动,第一次见到杀老爷,砍老爷脑袋的活动,绯村除了莫名的感慨之外,实在是没有其他情绪。

    正因为见识了这活动,他回到东京之后才晚了几天。在东京又吃了两顿面馆的牛肉面,委托老板娘把绯村在东京的房子租出去,然后绯村就带着老婆孩子上了从东京到关西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