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这个泥腿子出身的阮希浩,绝不会被认为是儒家的人。可当这个人尖酸刻薄的用文化典故来嘲笑儒家的时候,必须把他当成文化人来看待。同样作为文化人,儒家的文化人现在就低人一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年轻人谁肯从事一个注定低人一等的行业。哪怕是在五胡乱华上百年中,大批儒家继承者还为保存文化跑到南方,甚至跑到西北开坛授课,艰难传承。而短短二十年,儒家已经从社会中被连根拔起。这种手段即便称为处心积虑都毫不为过。

    不过阮希浩也没有要拿自家亲家翁做法的打算,周大洪那句“暴秦”的确让阮希浩很不痛快,他也笑道:“亲家翁此次所提的郡县制,很有见地。我也受教了。”

    周大洪赔笑着说道:“能帮上忙就好。”

    又说了一阵闲话,两人出来。却发现阮希浩的女儿阮轩已经带着丈夫和女儿先走了。阮希浩的老婆听丈夫问起,还埋怨的说道:“你们在里面谈话,孩子也不敢打搅。她明天就要考试,这得先回去安排一下。这连饭都没吃,走了!”

    看着阮希浩竟然有点无法应对的模样,周大洪心里面觉得更难过了。他不是为阮希浩难过,而是为这世道难过。

    阮希浩的夫人四十多岁,依然风采卓绝,这就可见年轻时候的容貌。阮希浩也不丑,所以女儿阮轩相貌很出色。但是她决定结婚前就和周大洪的儿子一起买房,根本没有和公婆一起住过。阮轩和周大洪的儿子是大学同学,两人都是学机械的,在机械工业飞速发展的今天,她靠自己的工资就完全能养家糊口。从诸多生活细节来看,阮希浩的女儿对周大洪家的地位要求只是能拿出手不丢阮家的人就好。阮轩对丈夫的要求就是一个,“既然大家都能撑起家,你要对我好!”

    按照儒家的社会理念,这“牝鸡司鸣”的局面简直是乱套了,这可是亡国之兆。可他儿子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看到美女腿都软了,夫妻两人偶尔也吵嘴,特别是阮轩生了孩子之后数落丈夫的次数明显变多。可周大洪的儿子毫无男子汉的气概,小心谨慎的应对老婆。这两人的日子也算是过得和和美美。只是这和和美美的基础却是礼崩乐坏,世道不古。

    不管心里面怎么不爽,周大洪也没办法。以往的时代里面,女性就是男性的附属品。现在的新时代,皇帝韦泽一句“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世界就全变了。以前只有丈夫修了妻子,现在婚姻法的离婚中,女性们休夫比例相当大。

    周大洪再是个儒家信徒,他好歹也是个人。因为自己不高兴就逼着儿子离婚,他也干不出来的。更何况,周家撑门面的是周大洪最小的弟弟,而不是周大洪本人。若是他敢这么干,甚至不用阮希浩出手,他那个先从军后当了安庆市市委书记的弟弟就不会答应。儒教的基本基础就是坚定不移的为权力服务,现在代表权力的就是阮希浩这等人。而不是靠亲属关系才勉强摆脱了“贱民法”打击范围的周大洪。

    这种斗争已经不是思想的斗争,更不是制度的斗争。而是人之间的斗争。不谈儒家牛b的时候制定的秩序,只谈人情的话,周大洪根本不敢对他儿戏阮轩有什么刁难。更何况阮轩早早的就把公婆刁难的可能斩断了,他们夫妻已经独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