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昨天这个装瞎子的什么破师叔祖就是用这样的说辞,光明正大地混进将军府的。宋离月无奈地应声,“是,絮婂昨天任性妄为了,恳求父亲莫要责怪……”说着,她很上道地又很是感激涕零地冲徐丞谨行礼,“多谢‘恰巧路过’的师叔祖侠骨热肠,救我一命。”徐丞谨没说话,端起茶盏遮去唇角的笑意。陈翰墨轻咳一声,正色道,“絮婂,临清师叔得师祖真传,一身医术和武功造诣,都非一般医者所能比,你这晕厥的毛病,暂时临清师叔会给你诊治,你乖乖配合就行。”自己身子的毛病,宋离月一清二楚。不管是风昔山走火入魔之后的亏空,还是上次闯幻阵时紊乱到自己逐渐不能控制的内息,都是极大的隐患。这些高难度高深度的毛病暂且不表,单单说这皮肉伤,单单是这多灾多难的胳膊都已经受了好几次伤了,自己又倒霉催地把自己当做活动的灵丹妙药,动不动就割点手腕放点血救人,早就是气血两虚。即使把她丢在人参汤里泡着,估计也得拿出一两年的时间,循序渐进地一点一点补回来。最要命的是上次在慕邑那个临山别院被刺了个对穿,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虽然自己当时就昏死了过去,估摸着血应该也是流了不少。自那以后,自己这身体就差了好多。来到这陈府之后,很是低调地晕过两次,陈翰墨吓得直接派人去通知俞亲王府。慕邑直接去了宫里的御药房,取了不少的女子补气血的名贵药材送来陈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过了头的什么师叔祖,宋离月才不信他会是什么药仙圣手。这人既然跟着她来到将军府,人是冲着她来的,躲是躲不掉的,还不如正大光明把人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宋离月半是欣喜,半是惶恐地回答道,“劳父亲费心了,有劳师叔祖。”瞧着眼前这个中规中矩,有着那么几分世家小姐意思的女子,徐丞谨唇边的笑意蔓延开来。还别说,来南越这段时间,宋离月这小规矩学得真还有那么几分意思。想着初到康亲王府时,那个见到崔嬷嬷腿脚就发软,半夜跑去容陵轩眼泪吧嗒说不要愿意学规矩的小丫头,徐丞谨心底一片柔软,连带着落在宋离月身上的目光都是难掩的温柔和疼惜。宋离月被他盯得如同芒针在背,大冬天的,都快冒出一身的白毛汗了。好在陈訾豫陪着母亲很快来了,平日里一到饭点看到陈夫人就双腿打颤的宋离月,这次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亲亲热热地迎了上去。有了爱女的陪伴,心头郁结逐渐释然的陈夫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七八分神采,如今已经是位娴雅端庄的贵妇人。神智是清醒了,在饭桌上给宋离月添各种各样饭菜的行为,自然更是变本加厉了。今天这顿饭,宋离月照旧吃得苦不堪言。以前还能拉着陈訾豫一起,为自己分担一些,可陈夫人三两次瞧见了,担心自己的女儿吃不饱,于是,接下来饭菜的分量都比以前的足。陈訾豫那瘦弱的小身板最近因为这肆无忌惮地投喂,已经壮实了不少,宋离月很是担心地看了看自己的腰。一边是殷勤慈爱的慈母手中线,一边是任劳任怨努力扒饭的兄长,宋离月很是认命地吃着面前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高的饭菜。那边的徐丞谨和陈翰墨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但也丝毫没有放过这边的“人间疾苦”。宋离月看到徐丞谨投过来的眼神,眼前忽然冒出微弱的星光来,她冲他示意了一下,见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宋离月顿时心花怒放,满心期许地看着碗里的饭菜。真的,从来没觉得世间凡俗之人也可光芒万丈。此时愿意伸出援手救她于水火的徐丞谨,在她心里眼里宛若神袛一般。看到徐丞谨把自己的空碗递过来,宋离月感动得都快哭了。这位占她便宜的什么师叔祖哪里有什么居心叵测啊,如今看来,肯定是自己小人之心度人家君子之腹了。以后,他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只要不过分,她都会很是宽仁地全部原谅。回房之后,她立刻就把新设的那些机关陷阱全都给撤了!徐丞谨的空碗快要伸到宋离月那碗边的时候,忽然筷子一动,从那空碗离夹出一个鸡腿来,在宋离月目瞪口呆中,颤颤巍巍地堆在她那一堆饭菜之上。“多吃一些……”徐丞谨亦是满脸慈爱地看着嘴角开始法发颤的女子。那块鸡腿成了压死宋离月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几乎想都没想,一把拉住徐丞谨想要缩回去的手。当着陈家一家三口的面,宋离月自然也不敢放肆,只敢扯着徐丞谨的袖子,脸色惨白地说道,“师叔祖……我现在就很不舒服……”不舒服是真的,脸色惨白也是真。谁要是能把她碗里的饭菜吃完,她宋离月佩服他是条汉子!宋离月毫无征兆来这一下,倒是真把徐丞谨给吓到了,来不及想合不合规矩,他的脚已经挪出去了。宋离月正气他恨他呢,巴不得此时拖他下水。避开一旁陈訾豫伸过来扶她的手,身子一斜,靠在快步而来的徐丞谨的怀里,双眼一闭,索性装晕。哼!现在我可是陈絮婂,是正儿八经俞亲王的准王妃,但凡你露出一点蛛丝马迹,陈家父子看出看来你的狼子野心,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徐丞谨把人接住之后,压下心底的惊慌,他忙伸手搭在宋离月的脉上。脉相虽然仍旧虚浮,徐丞谨立即诊出这只不过是宋离月玩的小把戏。看着靠在怀里女子那微颤的睫毛,徐丞谨没有戳破,把在她腕间的手指微一动。装昏的宋离月感觉自己手腕处的筋脉一疼,她差点惊呼出声,却是生生地忍住,掩在宽袖里的手,悄无声息地在掐住某人。奈何有人皮糙肉厚,宋离月的手指都掐疼了,那个某人却好似浑然未觉,仍旧不管她死活地催动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