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月极力掩饰的不安,白玲珑都看在眼里,她抿了抿唇,回答道,“国主昨天过来了,正在和他说话。我带了医者过来,先给你把脉。”宋离月点点头,刚坐直身子,肩上一沉,身上披了一件绵实的外衫,柔软厚实。“这个医者和你外祖父是一辈的人,我唤他一声岐叔,按照辈分,你称呼他岐爷爷,年纪大了,就喜欢小辈人这么唤他。他的医术和武功都是西陵第一人。”白玲珑顿了顿,又轻声说着,“他很喜欢宋明远,以前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医术。”宋离月明白,这后半句,很明显是在宽慰她。看来这个阿娘还是不了解她,她什么场合都能应付得来。虽然最近虚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可能是在南越装矜贵大小姐的后遗症。不过,不得不承认白玲珑这后半句话很有效用。听到宋明远这三个字,宋离月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顺带着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岐爷爷多了几分亲近。白玲珑转身吩咐了一声,很快宋离月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然后有人停住脚步,像是在桌子上放下什么东西,然后那些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消失了。“玲珑丫头,这个瘦小得跟只猫儿一般的小姑娘,就是你那个失踪十几年的女儿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随即宋离月就感觉到一只苍老有力的手钳住了自己的手腕。真的是钳住了,那只大手几乎是皮包骨头,应该和鹰爪子没有什么区别,宋离月猝不及防被抓个正着,不由得“嘶”了一声。不过这一声倒抽冷气,对这个岐爷爷来说,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他很是习惯地自动忽略掉了,“还别说这个小姑娘长得和玲珑丫头你还真的很像。不对不对,比你小时候又好看了一些,就是人太瘦了,脸色苍白了一些,神韵和气质还是像景年那个臭小子……”宋离月拧着眉头听着,这个敢称呼西陵圣女为玲珑丫头的人,应该就是方才提到的那位岐爷爷了。知道她瘦,知道她脸色苍白,那您老人家的手倒是轻一些啊。宋离月刚想开口,又听到苍老的声音继续嘀咕道,“……明远那小子养了十几年,愣是没有一点像他的。还别说,这个小丫头不爱说话这点倒还挺像明远那小子的。”提到赵景年就是臭小子,提到宋明远就是那小子,看来自己那位景年爹爹当年真的没少霍霍这位老人家啊。“嘶……”终于在那只鹰爪一般的的手再次加重力道钳住她手腕的时候,宋离月不禁出声道,“我和您老人家这是头一回见面吧,这没仇没怨的,您老人家轻一些行吗?您瞅瞅你把我这手腕掐的……”这句话一出,那只大手忽然就顿住了。宋离月以为自己这句话说重了,圣女都要尊称一句岐叔的,自己这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是直接埋怨上了,是不是惹老人家不高兴了?可的确掐得很疼,宋离月敢保证,自己手腕上肯定有手指头印。正在反思的时候,忽然肩头上被重重一拍,瞬间就把宋离月给拍得身子一歪,还没有弄清状态,就听到岐爷爷爽朗的笑声,“我就说啊,明远那个小子的医术不错,怎么也不会养一个哑巴闺女啊。”合着人家猜测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个哑巴,才不顾忌手劲试探的啊。宋离月顿时连生气都忘记了,她收回自己的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手腕,“现在知道我不是哑巴了,可以开始诊脉了吗?”“可以可以……”这位岐爷爷似乎很是高兴,伸手就把宋离月的手腕又给扯回来了,曲起手指认真把起脉来。果然很是认真啊,宋离月收回手腕的时候,整条胳膊都有些酸了。“岐叔,如何?”白玲珑很紧张地问道,她自己也是略懂一些的,情况有多严重,她心里多少有点数,不然不会直接把岐叔请来。岐爷爷捻着胡子,皱着眉,“这个小丫头招惹了什么人啊,伤势严重一些,我也是能医治的,只是这个内息……她的内息比麻绳还要乱,要不是有人强行抑制住她的内息,要么走火入魔,要么爆体而亡。”白玲珑一听,顿时脸色一变,伸手就握住宋离月的手,“阿月,怎么会这般严重,是不是那个叫什么诡面的人做的手脚?”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宋离月沉声说道,“嗯。”白玲珑见宋离月不想说话,她坐直身子,正色道,“阿月,如今你生死悬于一线,即使你不愿意认我,不愿意做西陵的圣女,但你应该是舍不得徐丞谨的吧。你眼睛看不见,不知道他为了你做了什么,旁的不说,单是为了你的病,他就已经熬干了心头血。”宋离月沉默不语,听她突然提起徐丞谨,她的心里有些不高兴。“他初掌大黎,即使他再雷霆手段,再有本事,饭也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做。他入南越或许说还可以借着公事遮掩一二,只身赴我西陵,却是只为你一人。”白玲珑继续说道,“大黎又不是铁板一块,他再手眼通天,也难以在千里之外做个盛世之主。你若是心疼他,就尽快治好病,他也好安心回去。拖得久了,恐怕回的去大黎,大黎也易主了。”知道白玲珑是把她当孩子吓唬着玩,可宋离月还是很吃这一套。从徐丞谨这边下手,白玲珑还是掌握得很准的。宋离月靠在软枕,慢慢地说道,“数月之前,我在南越遇到一个自称诡面的男子,他拿了一块红色的玉石,说是寻灵玉的下脚料,设计让我以血润之,然后化入我的额际,说是让我变成魔,回来把西陵搅得天翻地覆。”耳边出现一片寂静,宋离月知道,他们肯定是想到了什么。白玲珑紧张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可以一并说来,我和岐叔或许知道那人是谁。”这些事情,徐丞谨了解的自然没有她这个当事人了解的多。宋离月仔细想了想,“他身材矮小,披着一个大大的黑色披风,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看不清他其他的特征。不过,他是双面人,相貌很是丑陋,耳朵那里长了一张极美的婴儿脸,他对西陵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很熟悉,恨意也很大。”想着他那羡慕嫉恨的眼神,宋离月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