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有顶要紧的事要告知司徒玦一声,文阿婆也忍不住顿了脚,忍不住笑了。

    文阿婆见司徒玦与陆晓看过大夫后,陆晓就一直哭,司徒玦也脸色极差。文阿婆知道是这两个傻孩子弄错了,但到底是她揭破此事,让两个人这么难过的。文阿婆也很是不自在,除了照看司徒玦与陆晓的日常起居,她都不大好意思在司徒玦与陆晓跟前儿露面。如今看到两个人又好了,文阿婆也松了口气。

    司徒玦早听得文阿婆的脚步声,一边将点心渣滓碾碎,一边回头看过去:“文阿婆,是出了什么事么?”

    文阿婆这才上前,低声道:“少爷来庄子上,想看看你。”

    文阿婆口里的少爷,是司徒玦的舅舅,现今朝元宗的宗主夏渊。

    司徒玦一听得这话,就立即站起身,一派应敌的姿态挡住了陆晓,皱眉道:“他来做什么?当初他可是当众痛骂我是魔教余孽,任由我被父亲带走!如今,又来找我的麻烦?父亲与师傅果然说得没错,夏渊是定要杀了我才肯罢休!”

    文阿婆忙道:“少爷只是来看看你,现在又没有旁人逼着,他怎会找你麻烦?当天你的身份被骤然揭穿,老爷少爷也有他

    们的为难之处。如果不让那个人带走你,你在宗内,怎么能活得成?若不说几句狠话,大小姐连最后的日子也无法安稳。小圣女把大小姐的遗体移到此处,后来少爷也是知道了,还时常来看,他很是懊恼自己护不住大小姐。不然我们这里荒郊野外,又临近朝元宗,没有少爷庇护,怎么会安稳?”

    司徒玦回想那天,他的人生突遭巨变,往日里他虽被人揣测身世,但他被朝元宗众人宠着,并没有让那些流言在他面前流露出半点儿。可当他的身世揭穿,那些人都变了脸色,他的母亲昏了过去,根本就顾不得他,往日疼宠他的人都用或审视或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在朝元宗那几年,固然是司徒玦最美好的回忆,哪怕他去朝元宗索要夏雪岚的遗体,心里都有些许顾及,他心底里不想要与朝元宗的人为敌,但同时这些人也给了他最难堪的回忆。

    司徒玦听文阿婆竟然为夏渊说话,冷笑一声:“也是,你本是夏家的人,自然要为夏家说话!我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不去找他,他却来找我。既然他先不顾及往日情分,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此刻司徒玦不再是方才那个与陆晓一道蹲在树下喂蚂蚁的少年,而是魔教教主司徒玦。他自回到魔教,所受的教导就是宁教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曲长老更是时常对司徒玦念,当天那些嫌弃他身世的人,都该杀尽了,这才魔教做派。即便司徒玦小时候突遭巨变,当时更多是茫然恐慌,也要硬是被教出几分恨意。

    文阿婆素日里见司徒玦与陆晓相处得极好,就还当司徒玦仍旧是个早年那个乖巧孩子。却没有想到司徒玦竟然这般喜怒无常,当下文阿婆就吓愣了,暗自后悔不该想着让这两舅甥见上一面。

    但司徒玦身形一动,他的手就被牵住了。微凉的小手牵住了他的手,司徒玦立即顿住了,他皱眉看向陆晓:“这会儿先别闹。”

    陆晓仰头,看着司徒玦,皱着一张脸:“我腿麻了,站不起来,你扶我起来。好不好?”

    司徒玦只得将陆晓抱起来,将她抱在躺椅后,见她仍旧皱着脸,司徒玦还用内力一点点帮着她揉腿。待陆晓表情舒缓有些,司徒玦那些流于表面的恼恨也散了许多。

    陆晓靠在司徒玦身边,小声问:“都说外甥像舅舅,你舅舅与你长得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