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师脱了鞋,跳上床榻,挪到赵承钧身后,一双纤细的手按住赵承钧太阳穴,缓慢打圈:“王爷,现在好些了吗?”

    赵承钧没想到这个发展,好笑道:“好多了。你有这个心就够了,下来吧。”

    “不用,我可是贤妻良母,王爷头疼,我当然要为王爷分忧。”唐师师半跪着按摩,一边按一边问,“王爷,莺儿的东西不是都烧了吗,你怎么找到周舜华的簪子的?”

    赵承钧嘴上说着不用,但是娇妻在侧,他还是不由闭上眼,感受唐师师轻一下重一下的揉捏:“很简单,后宫也好,后宅也罢,但凡封闭之地,没有人不贪的。丫鬟们说是将莺儿的东西烧了,把她的其他财物全部转交给哥嫂,但莺儿是死的,经手的人却是活的,怎么可能不顺手昧一两件。尤其周舜华有事所托,收买人心用的东西必然贵重,如此,被昧下的概率就更大了。贪财的人都怕死,随便敲打一二,就都说出来了。”

    唐师师听到咋舌:“我以为我已经很懂风光背后那些阴暗的人心沟渠了,没想到王爷比我更懂。王爷一出生就是皇子,听说少年时还十分受宠,你怎么知道这些?”

    唐师师随口一说,赵承钧听到却突然心疼。赵承钧懂,是因为他有更长的人生阅历,见过更多的人事变幻,但唐师师才多大,她懂这些,必是因为童年时受过很多冷遇吧。

    被宠爱的孩子永远肆无忌惮,只有知道自己不受宠,才会早早懂事,早早地明白人情冷暖。

    赵承钧按住唐师师的手,忽得问:“你小时候……在唐家不受宠吗?”

    “对啊。”唐师师松开手,两手交握着抱在赵承钧肩上,说,“我娘亲宠我,恨不得对我有求必应,但是她能对我做的实在有限。我从很小就知道,我是没有挑选的权力的,府里有什么好东西,先给弟弟,然后给二妹,最后才能轮到我。”

    赵承钧光听着就心疼,他的童年和唐师师不同,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他一向是优先的那个,多年来也将这份优先视为寻常,他从来没有想过,宫里那些轮不到好东西的皇子公主,是怎么生活的。

    赵承钧问:“会缺很多东西吗?”

    “也没有。”唐师师失笑,她靠在赵承钧肩上,难得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唐家好歹是首富,唐明喆再宠妾灭妻,脸总是要的。苏氏不敢苛刻我衣食住行,我生活无忧,最多是些意气之争罢了。”

    生活无忧,却有很多细小的碎枝末节。管事孝敬了新鲜的水果,轮不到唐师师,临清上了最时兴的首饰,轮不到唐师师,有宴会了要换新衣服,也轮不到唐师师。

    林婉兮总是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想尽力弥补唐师师,唐燕燕有什么,唐师师就应该有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哪里补贴的过来呢,后来唐师师就不让林婉兮掏钱了,她们母女在唐家形同虚设,每个人都敢上来咬一口,林婉兮花这份冤枉钱做什么。

    赵子诰躺在赵承钧怀里,眼睛滴溜溜转,似乎他也能听懂母亲的话。赵承钧听着心疼的不得了,说:“你受委屈了,你父亲也太失职了。”

    “有什么委屈的,都过去了。”唐师师两手抱着赵承钧,忽然转了语气,笑盈盈地看向赵承钧,“王爷,闺中时毕竟在自己家,有委屈忍一忍就过去了。但嫁人是到了别人家,受了委屈可没处说。我父亲宠妾灭妻,世子看起来也是一样,你以后若是宠妾灭妻,那我可过不下去,只能抱着赵子诰回娘家了。”

    赵承钧沉了脸色,喝道:“乱说什么?”

    “你看,这还没纳妾呢,你就开始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