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庄,钱庄那是白家开的!他们都是一伙的……瞧不起我,哈,我现在也是能穿旱獭皮袄子的人了,老子腰包是鼓的!等以后,都给我等着,早晚要你们见了我也客客气气……”方吉安醉了,仍是满腹牢骚,尽是不满。

    方继武帮着母亲搬了他去卧室睡下,方吉安呼呼大睡,人事不知。

    方继武看了一眼房间里多出的摆设,皱眉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唉,你爹现在和孙掌柜一道做生意,做的什么我也不懂,好像是对方生产酒水,你爹负责售卖,家里的银钱倒是比之前宽敞了些。”方继武他娘支支吾吾,也没多说。

    但不过一夜,方继武就明白了。

    方吉安在同日本客商做生意,这两年来北地的日本人渐多,省府的态度摇摆不定,总归还是互相掣肘。现下坐镇北地三省的那位总督是个暴脾气,不管是俄国人和日本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上个月,还因为日本商人当街打伤一个平民,惹得那位总督发了好大脾气,当街抓了一个日本人也打断了一条腿,扔到了他们领事馆。

    方继武等父亲酒醒了,劝了几句,得到的依旧是一个巴掌,还有几句冷嘲热讽:“你小子吃我的,喝我的,怎么——还想管起老子的事不成?”

    方继武沉默一阵,捂着脸道:“爹,我也想去看看。”

    方吉安看他片刻,只当这一巴掌把儿子打转了性子,咧嘴笑道:“这才对,走,爹带你去看看咱家新的店铺,你好好儿的,别跟着那个王敬秋一样,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这人活一世,我算是看透了,手里有钱才能过几天好日子。”

    方继武跟着去看了新店面,果然气派,只是柜上陈列摆放的一坛坛烧酒却不再是熟悉的样子,而是换了新包装。

    “新瓶装旧酒,咱家的秘方,让孙掌柜拿去负责酿造,以后咱们就吃干股,等着分红就成了。”方吉安带了几分得意,把这几天的事同儿子说了一遍。

    方继武一直安静听着,并未作声。

    不多时,店铺有人拜访,进来的正是日本商人伊藤。

    方吉安带伊藤去了二楼小间谈话,方继武陪同左右,垂着手站在父亲身后。

    伊藤很会说话,态度恭谦,即便是对着方吉安这样的小人物也做出聆听的姿态。这让方吉安十分满足,他弹弹烟灰道:“你说的商号那边,我也去过,也没什么新鲜,不过是有些新开的面包坊、咖啡店、香肠铺之类,我们老爷子还在的时候,那边几家都是由我送的酒水。那会一入冬天儿可冷,冻得人脚趾头都要掉下来……”

    伊藤道:“是,有些听闻,也因为这样我给方掌柜带了份礼物,这是上好的旱獭皮大衣,连同护膝和皮靴一共两套,还请方掌柜笑纳。”

    方吉安虽然眼馋,但却没收,他心里有数,他的那点“秘方”不值得这些。

    伊藤坐在那里喝了几杯茶,从存放烧酒的枝条缸篓聊到了今年新下的粮食,高粱、小麦,他对今年的雨水都十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