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晨和傍晚,爷爷都要抱着细小雨和细春雨出门一趟。离开家时,细小雨和细春雨因为饥饿而“哇哇”大哭,爷爷带着她们回来时,她们无一例外地睡得酣甜,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过了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她们的脸庞就变得红润而有光泽,眼睛又黑又亮,瞳仁里能照见人影。

    为了让爷爷轻松一些,雪遇自觉自愿地承担了大部分的家务。早上早早起身,在屋前平地上练习拳术,然后,给菜地松土,捉虫,到山涧那边担水,浇了菜地,就开始生火做饭。吃过早饭,把换下的衣物拿到山涧那里去洗,洗了衣物,晾晒出去,又拿了背篓和小锄,上山去采药,直到中午才回来,放下背篓,又忙着把挖来的草药放在院里晾晒。每天忙里忙外,几乎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稍有闲暇,就读书写字,把爷爷教给他的诗词一一背诵。

    山涧离家有一里路,清清的一股水流,从两峰对峙的一道缝隙中款段地流出,入冬后水流变细,在山间浅吟低唱。到了夏天,一场暴雨之后,山涧便成了一股洪流,咆哮怒吼,从山顶上倾泻而下,流水声如同雷声阵阵,激起远近群山一起呼应。

    雪遇最爱的就是这股涧水,冬天,四周山岭冰铺雪盖,到处都是一遍白皑皑,涧水却不见结冰,水是暖暖的,冻得麻木的手浸在水里,顿时周身上下都感觉到了温暖。到了夏天,赤日炎炎,满山的树木都被烈日烤焦了叶片,走进山涧,一股凉气立时扑面而来,涧水淙淙,水清见底,撩一把涧水到脸上,立时感觉从头到脚都凉爽惬意。涧水的石缝里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大鲵,时常发出婴儿啼哭一样的叫声,循着叫声,就可以找到它们藏身的洞穴,雪遇跟它们已经像是好朋友一样,洗完了衣裳,他就去找大鲵,翻开它们躲藏的大石头,它们似乎知道雪遇并无恶意,并不慌慌张张地逃走,四只脚在水里划动,爬到更隐匿的地方藏起来,好像是在跟雪遇捉迷藏。

    春天的涧水温和适宜,雪遇把衣裳放在石头上,抡起一根木棒一下一下地敲打,把衣物里的污垢击打出来,再一件一件地清洗干净,拧干,放进背篓里。这时,一只大鲵游了过来,擦着雪遇的手游来游去,雪遇伸手去捉它,它丝毫也不挣扎,乖乖地听任雪遇把它抓到了手里。小小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与雪遇对视。雪遇问它:“你干什么,有事找我么?”

    大鲵的尾巴轻轻地摇了一摇,又轻轻地叫了两声。雪遇说:“我听不懂你的话,这样,我带你去见我的爷爷,他可能知道你要什么。”

    雪遇果真把大鲵装进背篓,背着回了家。爷爷帮着他拿下背篓,一眼看见了里面的大鲵:“雪遇,你怎么带它回来了?”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雪遇,我告诉过你,这山里的任何野物都不能伤害,更不能吃它们!”

    雪遇赶快分辨:“爷爷,是它自己到我手上来的,它还对着我叫,我不知道它想要什么,就把它带回来了。”

    “哦——”,老者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他弯腰从背篓里拿起大鲵,轻声地问它:“你有事要找我们?”

    大鲵的尾巴摆了两摆,发出婴儿一样的叫声,老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尽可放心。谢谢你了。”

    大鲵又叫,老者把它拿给了雪遇:“它说,今年冬天雪大,大雪封山,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出得了山,雪大了,要压倒好多的林木,我们住在林中,它要我们格外地小心。”

    “爷爷,我送它回去吧。”

    “好,送它回去。雪遇,爷爷错怪你了,你可不要生爷爷的气哦。”

    雪遇说:“爷爷,我没有生您的气,我知道,你爱山里的这些野物,它们就像我一样,都是您的孩子。”

    老者摸摸雪遇的头:“说得好,雪遇。我们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它们就是我们的左邻右舍,是好邻居,自然就该互相帮忙,互通有无,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打它们的主意,因为,离了它们,我们必定处处为难。”

    “爷爷,我记住您的话了。”

    “好了,去吧。”

    雪遇拿着大鲵一溜小跑,跑到了山涧,轻轻地把大鲵放进了水里。大鲵的头露出水面,向他点了几下,好像是在叩谢他。雪遇说:“大鲵,该我们谢你才对,你来告诉我今年冬天要下大雪,我们知道了,也好早做准备,免得茅草屋被大雪压倒。”他想了想,又说:“为什么今年你来给我们报信,是不是你也知道我们家里现在有了细小雨和细春雨,怕我和爷爷到时候保护不好她们,所以早早地就来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