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噪一时的汉末黄巾军起义,主要活动范围集中在北到幽州,东到徐州、扬州,南到荆州的中原地区之内,再往西的益州和凉州,那是属于目下被人们称作五斗米道的天师道的地盘,只有零星的黄巾军活动完全不成气候。之所以太平道的势力不容易渗透到西部地区,当然是受阻于五斗米道了,既然大家都是吃宗教这碗饭的,随便伸手捞过界难免会引发冲突,这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手握《太平要术》的大贤良师张角一声令下,本已民不聊生的中原大地霎时间战火纷飞,正式宣告了道教这个新兴宗教以造反派的面目登上历史舞台。

    常言道:物必先自腐而后虫生。东汉的士族门阀和外戚、宦官势力相互争斗,不管换谁上台执政,下头的草民都是理所当然被压榨的对象,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可不是诗人凭空想象出来的桥段,而是一种纪实略带抽离感的轻描淡写。那些穷人的冻死骨可不会一直躺在路边上,多半是进了某个汤锅,或者是给野狗啃了。对于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的穷苦人来说,选择造反固然是自寻死路,不起来造反那就是坐以待毙了,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拒之,没有黄巾军也会有红巾军、黑巾军的。

    平心而论,太平道组织黄巾造反,只是在本已岌岌可危的悬崖边上踹了大汉王朝一脚,送它痛快点下去投胎罢了。真正把堂堂大汉带到悬崖边上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些高冠博带道貌岸然,讲起话来一口一个仁爱忠孝的儒家士子和满朝的皇亲贵戚们。

    在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种肉食者鄙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当然更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在华夏漫长的历史上,三百年一个周期治乱兴废的王朝轮回,全是以这种方式上演的。

    那些把一切事情都搞砸了的聪明人,拉出来个顶个都是心明眼亮的主,他们自然清楚善待百姓避免苛政才是一个王朝真正稳固的根基,余下的办法都是在饮鸩止渴,他们偏偏却不肯这么去做。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要说这话也讲了怕不有几千年光景,架不住上位者们私心太重,他们总觉得哪怕是击鼓传花,未见得会把最后一棒砸在自己手里。于是,上位者们尽可以抱着“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的念头埋头骄奢淫逸下去,对社会底层的痛苦呻吟和诅咒谩骂置若罔闻,长此以往,国家崩坏也就在所难免了。

    汝南渠帅彭脱改变主意要去支援波才一起围攻汉军,这件事说来容易做来却难,虽说出发时谁都能想到汝南黄巾的北上之行绝非一片坦途,但在短短的七天之内,黄巾军就与地方豪强势力发生了四场战斗,这种冲突的频率和强度还是远超普通人的想象之外。

    上述的四次交锋中仅有一场是由黄巾军主动挑起的,原因是需要补充粮秣给养,余下的那三场尽数由豪强大族的私军部曲向黄巾军发动攻击而引发战事。即便这些遭遇战的强度不能跟前面发生的几场大战相比,北进道路上步步荆棘的趋势也已显露无遗,当遇到那些占据着水路要冲的坞壁阻路之时,黄巾军不得不费力地一个个拔除钉子才能安心向前。说到底,行军大队开拔不像少数人玩野外徒步旅行,随便选择什么路线都能走,大队行军时必须首先考虑到合适的道路条件能否通行载重车辆,以及足够供给一支大军人畜使用的洁净水源。

    古来的兵家必争之地,除了函谷关、阳平关、剑阁之类山形地势险峻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绝大多数都是这种一旦被敌方势力控制,己方将领就会难受得夜不能寐的战略要点。

    来到这个武力数值爆棚的征服世界中展开活动,楚白总有几分不敢过份张扬的莫名恐惧感,不知几时自己面前会冒出什么样可怕的对手。既然如此,保持自身最高程度的战力准备应付不测,这就是他所认为最稳妥的战略选择。数据帝凹凸曼倒是不在意藏拙与否这个问题,然而他不用道具的话,本来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神鬼三国这个高武世界里随便拎出个把有名有姓的将领,在个人武力方面就跟他相差无几了,怪只怪这个世界对科技类强化者太过不友好吧!

    头缠黄巾的大队步卒沿着官道缓慢向前行进,从前军方向一匹快马急驰而来,这名骑手到了帅旗跟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说道:

    “启禀渠帅,发现汉军踪迹。”

    骑在战马上的彭脱咧嘴一笑,冷冷地说道:

    “哼,好啊!他们终于来了。”

    话说到这里,彭脱停顿下来,环顾左右不见某人的踪影,恍然记起他今日告了假,于是开口说道:

    “来人哪!请白头领火速前来见我。”

    黄巾军业已跨出了汝南郡的管辖范围,距离长社越来越近,在人烟稠密的豫州地区活动,扶老携幼的黄巾军每天行进速度有限,行踪根本无从掩藏。附近各地坞壁的豪强地主都会向郡县官吏告发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讨伐黄巾的汉军统帅不是白痴到家的话,他一定明白此番彭脱率军北上意在支援波才的豫州黄巾主力部队,容许两股黄巾合流势必会对即将展开的那场清剿豫州黄巾的大决战产生负面影响。坐视这种情况发生那是不可能的,要么选择及早歼灭彭脱所部阻止汝南黄巾北上,要么提前发动长社之战,这二者必选其一。

    战争是人类最好的试练场,强者生弱者死,没什么投机取巧的余地,即使要冒功,操作难度也比正常情况大得多。